累呀泪,美呀魅。如果用最简洁的文字描绘女性的话,我想到的便是这四个词:累、泪、美、魅。
别的,我们不说,只说足下。
先说“弓鞋”。“弓鞋”也叫“绣履”,在日常用语中,则为“小鞋”或“小脚鞋”。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中国妇女穿“小鞋”竟然穿了一千余年。有的资料上说始于隋朝,有的说始于唐朝。而“小鞋”终止期大约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三十年代。
穿“小鞋”之前,最折磨人的是裹。这个,我有点印象,我小的时候,我奶奶就是小脚,她每天穿鞋之前用长长的布条,也就是裹腿布一圈一圈地来缠绕小脚。自然,在我的印象中,奶奶裹脚是没有什么痛苦的。但,如今我知道,裹的痛苦,是在她小的时候。
一般说来,女娃五六岁时开始缠足,其方法是用长布条将拇趾以外的四个脚趾连同脚掌折断弯向脚心,形成“笋”形,少女时期,发育加速,足部骨骼也自然发育,于是裹的痛苦也加剧了。有多少喊叫有多少眼泪,历史似乎没有记下,历史记下的是“三寸金莲”,记下的是“小脚一双,眼泪一缸”。
历史就是这样:后来觉得很荒唐的事,当时却是天经地义、美丽非凡的。缠过的小脚,是有一个个美的代称的,如“金莲”如“香钩”,这般,小脚行走也便在文人笔下成了“步步生莲花”。此外还有小脚“三美”“四美”之总结。三美者,肥软秀;四美者,形质姿神之谓也。
《菩萨蛮》: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立宫样稳,并立双跌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你想不到吧,这可是宋代大文人苏东坡咏叹“小脚”的华章。不过,单就文词而言,清代的《鼓儿词》,比苏词更胜一筹。“小姐下楼咯噔噔,丫头下楼扑通通。同是一般裙钗女,为何脚步两样声”。声色俱佳,是不是更明白晓畅呢?
说了“弓鞋”,我们再说“高跟鞋”:还是在足下。
如今看“三寸金莲”是荒唐的,但如今,就是最保守的人士,也不大可能说“高跟鞋”是荒唐的。――至于很久很久以后的人们认不认为是荒唐的,就不得而知了。
别的不说,我们只说高跟鞋穿起来的样子。穿上高跟鞋,不仅人“长高”外,还能挺胸收腹,袅袅娜娜,非常线条,非常性感。有人说,高跟鞋发出的“咚咚”声,直接就敲打在男人的心坎之上。
如果细观察足下,穿上高跟鞋后,女子那双弓着的脚,跟“三寸金莲”那对弯弯的脚背,不是十分神似吗?莫非高跟鞋是“三寸金莲”的投胎转世?看来,高跟鞋跟“三寸金莲”一样,有束缚有痛苦有眼泪。历史在进步,如果说两者有区别,依我看,区别在于,高跟鞋,是女人自找的,所以累和泪也是自找的,美、魅也是自己乐意的。――痛并快乐着。
歌手齐豫喜欢唱的一首歌,歌名《九月的高跟鞋》,大约传达了穿高跟鞋的时代女性的心曲吧。其歌词云:“脱下疲倦的高跟鞋,赤足踩上地球花园的小台阶,我的梦想,不在巴黎东京或纽约,我和我的孤独,约在微凉的微凉的九月……”
我也写诗,不过是打油诗。诗曰:
累呀泪,女人泪。
泪儿晶晶啥滋味?
美呀魅,美人魅。
引领歌德赴约会。
给打油诗也加注,注释的是最后一句。歌德本是德国的大诗人,但我这里借歌德的名头指称的是男人。歌德在《浮士德》中曾写道:“一切过往的,不过是象征。永恒之女性,引领我们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