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0期 第1079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12-05-29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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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定河纤夫
新闻作者:文 / 刘骥良
    陕北黄土高原上,有一条源远流长的大河,叫无定河。斗转星移,岁月沧桑,她总是一往无前,穿过大漠,走过高原,滔滔不息流向远方……
    想起无定河,我有着太多的感慨,感慨的不是那浑黄而放荡不羁的河水,也不是那“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凄美诗句,而是无定河边那群肢体嶙峋,面容皲裂,肩头深陷、脚下滚动着急流的裸体纤夫和那凄凉的号子声。
    无定河水流湍急,险滩众多,自古靠羊皮筏和木船摆渡,交通极为不便。“隔河如隔天,渡河如渡险”就是现实情形的真实写照。几千年来,河两岸的人民,在无定河上开辟了大大小小的渡口,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绥德渡”了。
    1981年的一个雨季,我乘车路过绥德。汽车还在半路上,就听见了隐隐如雷的无定河涛声。由于暴雨水毁,公路正在抢修,乘客们都下车等候。我大着胆子跑到岸边,却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
    暴雨过后,无定河就像一锅沸水,从百米宽的河道上排排涌来,其势如千军万马,互相挤着、撞着,推推搡搡,前呼后拥,仿佛急于赶去赴大海的约会。它一路上折叠了平原,挤弯了村庄,劈开了山峁,推开了巨石……谁能挡得住它呢?
    远处,不时传来纤夫的号子声。先是一声长长的吆喝:“哟――嘿!”那声音悠扬粗犷,能在河面上回响很久。然后,才是低沉的众纤夫的应和:“嘿―呀!”这声音短促而沉重,因了吼叫的人多,气势浑厚雄壮。领唱与合唱一长一短、一扬一沉,如同唱着《黄河船夫曲》。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一个人站立在大船头上,手拿蒿杆,在水里左右撑着;一群纤夫在河边缓慢地走,低了头,弓了腰,那身体简直要匍匐到地上去了,有时实际就是在地上爬行了。
    我看不到他们的脸面,只看见一群蠕动的脊梁,“吭唷”着沿河滩逆水匍匐而来,他们脚手撑地,身体蜷缩在阳光下,隆起的脊背漆黑发亮。一根根粗壮的纤绳,拉着一河沉重的悲壮。
    裸体纤夫是无定河上一道原始、淳朴的风景。由于交通不便,无定河两岸的农副土特产品、日用工业品,全靠木船运进运出。遇到浅滩时,纤夫竞相下水,背船过滩,尤其是上水,全靠纤夫们合力拉纤而上,号子声声,空谷回荡。
    无定河纤夫常年拉纤,他们除冬天穿衣服外,其余时间全是裸体。究其原因,一是因为穿衣服在水里增加阻力,妨碍操作;二是衣服被水浸湿后会拉伤皮肤;三是没有替换的衣服,只能裸体。纤夫中不但有男人,而且还有好多女人,她们也和男人一样赤裸着全身。没有人怀疑他(她)们是不是穿着裤子,更没有人顾及他们的裸体,因为他(她)们的胴体,暴露的和没暴露的都是一个颜色。因此,不管是大姑娘,小媳妇,都是泰然自若毫无邪念。也许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少见多怪。
    几十年过去了,随着交通建设的大发展,一座座大桥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无定河上,陆续建成了几十座大桥。从拱桥、斜拉桥、钢桥到混凝土桥;从单功能步行桥,到公路桥、铁路桥、复合立交桥、高架公路桥,这些桥如巨龙盘旋,跨越无定河上空。桥极大地开拓了人们的活动空间,使无定河天堑变成了通途。
    昔日野性的无定河如今已经变成了碧波荡漾、温情脉脉的平湖,那些用生命履行过冷动力时代航运方式的纤夫已经消失,人们只能从传说中去寻觅他们的踪迹。
                         (作者供职于乾县公路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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