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欢乐 - 陕西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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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的欢乐

新闻作者：文 / 祁阿辉

    肉色的塑料靠背街椅，真是一样太好的东西，像是城市施舍给那些在这座都市流动的人口似的。已经立秋了，刚刚下过两场雨，可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毒猛，那些中午不能或者不愿意回到栖身之地的人们，在吃饱或半饱之后，迅速发现了这片神奇的好去处，畅快，通风，还可以不修边幅地小憩片刻。屁股底下硬是硬了点，绝对没有沙发或者藤椅的舒适，好歹想占几个座位就占几个，比坐公共汽车好，省得看司机的白眼。
    前几天省城晚报的记者把这里拍成照片，上了报纸，还特意命名为“打工者的午间沙龙”，意指打工者在这儿免费享受或坐或靠或躺的午休。既然是“沙龙”，这一会儿就陆续有不下三四十个人在这里停顿下来。
    这个街角，是步行街的一隅，一侧靠着公交车站，呜呜隆隆的声音时远时近，伴着吱吱啦啦的蝉噪，这就显出街椅的好，透着关爱和体恤。椅子成阶梯式的，近十多层，自上而下，像体育馆的看台，但看下去却被挡住了，没有比赛，也没有大屏幕，挡住视线的是两层高的灰色建筑物。
    灰色的建筑物是德克士，从这边望过去犹如不大的城堡，绕过去就能看到“城堡”的玻璃门朝南开着，正对着偌大的广场。在街椅上半闭着眼睛可以想像里边的情景，脆皮炸鸡、薯条、可乐、橙汁、冰激凌，嬉笑的脸和满足的胃。不知道从几分钟前开始，德克士店的音乐逐渐大了起来，有节奏地震颤着周围的一切。
    拖鞋和街椅是很好的搭配，想睡在这上面的话，把拖鞋随便往脚下一丢，不怕睡着了丢了鞋，露出不雅的十个脚趾头。背心，卷起的裤管，能蔽体就够了，没那么多讲究，连躺到椅子上都比别人牵挂少。这会儿从马路边走过来两个小工打扮的人，在街椅边看了一下，毫不犹豫地选了一处脚下有一滩积水的空位子，从脖子上甩下毛巾，两个人脚对脚地躺下，把塑料安全帽往脸上一搁，嘟囔了句什么，半根烟的工夫，嘴角就幸福地发出解乏的动人的翕合声。
    来这儿也有约会的，那些能在咖啡厅、茶秀、酒楼或者宾馆约会的是不会来这儿凑热闹的，虽然椅子上空有遮阳的大顶棚，可是热浪卷着热风还是让人焦躁。约会的几对男女有的好像在生闷气低声争吵，没有人愿意在这里粗着脖子大声吵架叫嚷。
    距离这里五十步开外就是一片绿茵，草坪上竖着严禁入内的警示牌，那里的绿色和这里的人们无关。广告牌杆子上谁家孩子的风筝绕缠在上面，在太阳下低垂着蝴蝶鲜亮的长长的翅翼。白天的喷水池，均匀地裸露着一圈大大的喷头，黑黑的金属管口像武打片中的梅花桩。
    广场的另一侧是一排店铺，鲜红的换季大甩卖的招牌到处都是，太阳镜、七分裤、防晒霜、吊带背心、游泳衣，似乎样样物美廉价。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愁买家，一阵叽叽喳喳声混着香水、花露水的味道，买东西的女人们应景而来了。
    这里是步行街，穿梭的步行者当然是这里最大的风景。他们会在一个雕塑前驻足片刻。雕塑不高大，没有常见的怪异和暧昧，不抽象，很写实朴素的风格，是一个推着童车的年轻妈妈的写实，小推车里是一个孩子，模样和母亲的样子呼应着。正午的太阳下，铜像妈妈的额头晒得熠熠生辉，令人担心铜头上也会冒出密匝匝的汗珠，有好奇的步行者经过时会伸出手摸摸妈妈光滑的铜手铜膊。
    此刻，从情调泛滥的咖啡厅里走出来一对男女，看不出真实年龄但时尚富足。男人为女人拉开车门，女人自然优雅地抬起精美高跟鞋和修长的腿。男人戴上墨镜，发动了车子，冷气伴着音乐在车内弥漫。车子提速，广告牌硕大的影子在车身瞬间滑过，他们一定没有听见炸鸡店音箱中传出流行歌手关于爱的一句接不上一句的哀嚎声，没有人为此伤感，番茄酱的红色佐料正挤在薯条黄灿灿的金色华服上，香得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