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3期 第1702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18-08-21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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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人 眼中 的古道
新闻作者: ■ 王 蓬

从先秦开始,古代先民或为采集,或因游猎,在隔断中原与西南的秦巴大山中自然踩踏、自然发现原始小道;进入春秋战国,或因战乱,或为征服,又创造出不同形制的神奇栈道。历经几千年的风雨沧桑,不仅是中国的官员与诗人呕歌栈道,留下大量诗文及摩崖碑刻,连外国的学者、旅行家对秦蜀古道也多有记叙。
700年前的元代初期,出生于威尼斯商人家庭的马可・波罗,17岁那年,随同父亲,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进入中国境内的塔里木河流域,穿越河西关陇,前后花费四年时间,到达当时中国首都元大都(北京)。马可・波罗由于见多识广,得到元世祖忽必烈的信任,挽留他在朝廷任职,长达17年之久。曾奉诏出使西南、江南,来去几乎遍游中国。后因西亚伊利汗国向元皇室求婚,马可・波罗奉命护送公主,从福建泉州经海上z绸之路去伊朗,完成使命后返回离开25年的故乡威尼斯。晚年,他写出在中国的游历经过,这便是举世闻名的《马可・波罗游记》,由于马可・波罗在中国旷日持久,游遍大江南北,是外来人的眼光和角度,系统完备地把中国中世纪的繁荣与文明介绍给西方,在历史上还是首次,这为西方认识中国打开了一面窗户,之后的探险家哥伦布就深受此书的影响。
由于汉中是马可・波罗由西安至成都所必经之地,他在书中如此记叙汉中:“此平原广延二日程,风景甚丽,内有环墙之城村甚众。此行二日毕,则见不少高山深谷丰林”还特地指出:“此地生产生姜甚多”。
据此书翻译者,曾留学欧洲的我国近代著名的史学家冯承均考证,马可・波罗从西安出发,由傥骆古道,即从周至进入秦岭,经今佛坪出山,经汉中的洋县、城固、勉县入川,穿越汉中盆地正好需两天时间,再是城固至今为产生姜大县,想不到700年前在外国人笔下已有著述。
在300多年前的清初,罗马尼亚学者米斯列库被委任为出使中国的使节,于1676年到达北京,见到康熙皇帝,米氏游览了中国许多地方,撰写了一部《中国漫记》。其中有对汉中的描述:“陕西省笫三城市叫汉中府,位于两条河的会合处,其中一条叫汉水。虽然四周有崇山峻岭环抱,但土地十分肥沃,到处精耕细作。”米氏还对汉中栈道做了称赞 “从首府西安到城(汉中)的公路,穿山越岭,盘桓险峻。这样的工程实为其它帝国所罕见。”
米氏赞扬的公路应该是康熙三年,即1664年陕西巡抚贾汉复组织的对连云栈道那次大规模修整,遂成有清一代入蜀乃至入滇、入藏的干道。米氏到达到时,距维修不到10年,应是桥栈齐全,驿站完备,故作出“为其它帝国所罕见” 的高度评价。由此也可看出栈道在世界交通史上的重要地位。
竹添井井是日明治时代的汉学家,他于1875年出任外交官来到中国旅行。他由北京出发,经陕西由连云栈道入川,复由三峡出蜀,历时四个月。之后,他用汉文著成《栈云峡雨稿》两卷,对沿途所经山川地貌、夜宿驿站、交通工具,或马或车或轿都有尽描述。尤其值得称道的是竹添井井凭学人眼光与文字修养,对穿越秦巴古道时见闻描写十分仔细和生动。比如:“既入两栈(南北栈道)山间地皆垦为田圃,岩缝石罅,无不菽麦。所至鸡犬相闻,牛羊截路。路之险者,凿而辟之;栈之危者,磴而栏之。宛为康庄,两骑联而走矣。都邑则繁盛,客店则阔壮,肩舆络绎,昼夜不绝,小站亦皆饮膏梁以待客。”
其时中国正谓康乾盛世,连偏远的秦巴山区都如此丰铙,充满生机。无怪这位日本学者感叹:“吁!天下之事,每出意料所不及,非深于阅历者宁可与语之哉?” 若不是他亲身阅历,怎么也不会相信!
2006年,汉中学人冯岁平对《栈云峡雨稿》进行点校出版,为人们了解清代中期汉中境内的栈道生态环境提供了方便。
除了文字, 外国学者还为我们提供了图片。
比如这张张良庙照片,我是在无意中发现的。自潜心考察蜀道,每去西安,南院门古旧书店是必逛之地。这次看见的是一套北京时事出版社出版的百年官藏库本丛书,一共四册:《中国的乡村生活》、《变化中的中国人》、《中国人生活的明与暗》、《穿蓝袍的国度》。丛书作者都是百多年前在中国居留生活,熟悉中国社会的西方人士。他们或是传教士,或是社会学家。他们以外来人眼光考察、思索东方这个古老的国度,并以生动传神的语言记录他们的观感。珍贵的是每本书都附有他们在中国拍摄的照片,让人能最直观地看到晚清一幅幅社会各方面逼真情景。
古老的街市,负重的骆驼,苍凉的驿道;摊贩、挑夫、僧侣、农妇、工匠、衙役、乞丐、匠人;还有婚嫁场景、送葬的男女、结队商旅……无所不包。这些照片让人过目难忘,因为这便是生养我们的国土和先祖。突然,我眼光一直,被一幅照片吸引:起伏的大山怀抱中耸立的双层挑檐尖顶楼阁,丛林下古老的街道,这不是留坝的张良庙么!
但照片下的说明却是:陕南流水寺的t望塔,约建于公元前200年。先让人一愣,张良庙怎么成了流水寺?授书楼又如何变成t望塔?仔细一想,陕南没有搞错,公元前200年正是西汉开国年间,时间也正确。流水寺就只能是留侯寺译音的失误,授书楼在西方人的眼中颇似一座t望塔。关键山形地貌、建筑街道,只要是熟悉张良庙的人都会一眼认定:这就是张良庙。刊有张良庙照片的书为《变化中的中国人》,作者罗斯,美国威斯康辛大学教授,社会学家,20世纪初曾来中国居留生活,并乘马、坐轿(当时尚无汽车)到中国内陆、西北与西南考察。这本书写作出版均在清代,被认为是西方人士观察中国的代表性作品。
罗斯是在1910年的初夏,与美国驻厦门领事爱罗德结伴由北京出发,经山西、进潼关,到西安、兰州,返回沿连云栈道进入四川成都,出三峡而行的。罗斯说:“此行使我看到了白人很少到过和描述过的中国西部。”
应该说,这是比较客观的。当时由于交通不便,尽管有驿道,从书中照片看也如晚清政权千疮百孔,仅宽丈余,且被雨水冲刷,竟比地面还低数尺,仅供骡马、独轮车通行。至于穿越秦巴大山的古道就更是年久失修,破败不堪。除了负有精神使命的传教士,外国人极少光顾。再是照相机发明时间还不长,底片是叠印在毛玻璃上的,携带沉重且不方便,照相机和旅行在当时都是稀罕事。从这本书中的照片看,大都是罗斯这次西部之行的收获。
也许,让国外的学者们没有想到的是,正是他们记叙古道的文字与图片,给今天的人们了解认识秦蜀古道,提供了一份弥足珍贵的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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