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8期 第1927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20-11-20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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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情长臊子面
新闻作者:○ 李晓会




“臊子面”作为西府传统美食,尤其以扶风、岐山一带最为有名。扶岐同“周”源,比邻而居,两县在耕种劳作、婚丧嫁娶等方面的风俗习惯也基本相同,作为传统美食的“臊子面”是大同小异。都是以猪肉臊子和小麦面为主料,配以黄花、木耳、豆腐等佐料的汤面,不同的是岐山臊子面里放辣子,而扶风臊子面不放辣子,岐山臊子面里豆腐是白豆腐丁,而扶风臊子面里豆腐是油炸过的金黄色的豆腐丝,岐山臊子面漂菜是韭菜,扶风臊子面漂菜是葱花和鸡蛋花,这就形成了视觉上岐山臊子面是红绿相配,而扶风臊子面则是黄白相间。但在味觉上最大的共同点则是“醋出头”,以酸香为主,两县文人都以“酸、辣、香,汪、煎、稀,薄、精、光”来形容臊子面。从情感上来说,西府儿女对于臊子面的情愫是与生俱来的,不管走到哪里,都念念不忘那一碗臊子面。作为被臊子面孕育并滋养半生的扶风女儿,我对扶风臊子面更是一往情深,因为那一碗熬进百味的臊子面汤里,融入更多的是爱与亲情。

在年少的记忆里,臊子面是与婚丧嫁娶,团圆离别,过年过节联系在一起的,因为只有这些重要的日子才能吃上臊子面,吃团圆,吃喜庆,吃祝福,寄哀思。等后来生活条件好了,臊子面成了家常便饭,想吃就自己做,或者是上馆子要一盘“一口香”臊子面,也能解解馋,但终究是没有全家人,甚至全村人聚在一起,那种大场面的流水席吃得热和,吃得尽兴。特别是农村人“过事”吃臊子面的场面很是震撼。

过世后,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来在奶奶的灵前上柱香,烧张纸,哭上一阵子,然后被孝子们搀扶着坐上桌,凄婉的唢呐声声,客人们吃几碗臊子面,说几句安慰的话,孝子们力劝再吃几碗,客人们便拱手退席。

安葬那天早上,臊子面从凌晨四点开始,吃到十点,总管已经安排烧纸起丧了,吃臊子面的人还络绎不绝。第一家烧纸的是奶奶的娘家人。奶奶娘家是大户,男女孝子排了半条街施礼,我们所有的李姓孝子孝孙们跪了半条街还礼。后辈们用这最长情的臊子面和最隆重的仪式送奶奶走完最后一程。

后来我们随爸爸到山区县城生活,妈妈把奶奶传承给她的臊子面做法也带到了家属院。那浓郁的臊子面的香味弥漫在大杂院里,天南地北的领居们都将这臊子面的酸香视为面食的味觉盛宴。飘在他乡山里臊子面的酸香,让年少的我们不知乡愁是何味。

回到家乡之后,我们相继成家立业。一般情况下,每年的正月初二是我们回家拜年的日子。初二早上,不到七点半,爸爸必打电话,催我们回家吃臊子面。孩子们早上想睡懒觉,我们就建议爸爸,晌午吃一顿饭就行了,爸爸哪里肯依了我们,说扶风人待客不吃臊子面,就等于没待客。所以三十多年来,不管是在扶风,还是在宝鸡,我们都在爸爸的催促声中,正月初二一大早,必须回家吃妈妈最拿手的扶风臊子面。

一进门,那酸香的臊子面味道弥漫了整个楼道,灶台上一字儿摆开妈妈提前准备好的臊子、葱花、鸡蛋饼、炸豆腐丝儿,炒好的底菜多色相间,锅里的汤滚着花儿。等我们都进了门,爸爸下令“下面”,妈妈就把各种配料依次放进汤锅里,滚上两滚,小碗里舀一点汤先让爸爸尝汤,直到爸爸满意为止才正式浇汤开饭。首先是泼汤、献灶爷,祭祖先,下来就是主要客人们先吃,我和姐姐进灶房帮忙下面、捞面。爸爸鼓励孩子们,谁吃得多,压岁钱就多,孩子们就立即停止了手里的玩活儿,懵头吃面,有时还会为你多吃一碗,他少吃一碗,争个高低,最后当然以爸爸的裁决为准。一家人围拢在父母身边,在臊子面的氤氲中,年味更加浓烈。

在爸爸生命的最后几年里,他已经不能亲自打电话给我们了,这项任务就由弟弟接替,臊子面也由弟媳妇掌勺。爸爸离开我们之后的前几年,我们仍旧按照爸爸规定的时间,正月初二回家吃团圆饭。后来我们觉得太麻烦,就商量着以后待客只吃上午一顿饭,妈妈勉强同意,但不能上馆子,必须在家吃,最后一道仍旧是臊子面。虽然弟媳妇做的臊子面依旧是妈妈的味道,我却仍然觉得少了什么,心里空空的感觉!正月初二,再也接不到爸爸喊我们回家吃面的电话了!

团圆的饺子离别的面。扶风女儿结婚这天早上,做母亲的都要按家乡的风俗亲自为女儿做一顿臊子面。尽管吃饭的场面有些嘈杂,女儿们来不极细细品味,但她明白家人对她的牵挂就如这臊子面一样,面长情更长,汤浓情更浓。迎亲的队伍走后,做父母的失神落魄,平时一天吃三顿面都不嫌多的扶风汉子,那天竟然吃不下一碗一口香的臊子面!

最是情长臊子面!多年来,在妈妈和婆婆的影响下,我也学会了做臊子面,过年过节,就为孩子们做几顿臊子面吃。正是有了一家手艺,世代相传,才会有了臊子面几千年的源远流长。  (作者系宝鸡收费站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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