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走了夏日的浮躁,吹蓝了浩瀚的天空,吹开了路边的野菊,吹红了枝头的硕果,告别城市的喧嚣。我来到郊外的关中平原,看到绿油油的红薯蔓铺天盖地,为这醉人的秋色平添了一丝收获的韵味,我仿佛嗅到了童年的气息,不禁想起奶奶的红薯窖。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们家每年都会种植大量红薯,为了便于存储,奶奶让人在院子里挖了一口地窖,大概有两米深,窖底有俯身可进的窑洞,洞有三米长,这样一来,怕冷又怕热的红薯冬天不会冻坏,来年春天又不会腐烂,更有意思的是,红薯吃完,地窖就成了我们的乐园。
在那个狗都嫌的年纪,兴许是《水浒传》看多了,红薯窖便成了我们的“水泊梁山”,武艺超群的哥哥打遍全村无敌手,再加上窖在我家地盘。哥哥自然而然被小伙伴拥立为“大王”,沾亲带故的我很荣幸地成为“二王”,我们在红薯窖里行登基大礼,召开议事会,会议的内容为人事任命与任务分工,跑得快的负责去远处“化斋”,机灵点的在邻居门前偷菜,业务技能差的担当打扫卫生的后勤人员。
孩童们太过顽皮,总是把全村搅得鸡犬不宁,不管是张家菜地的黄瓜还是李家果园的桃子,没有一次能够顺利长到成熟。大家每天都将偷来的瓜果放到地窖里,然后坐在一起分赃,一边津津有味地大口吃着“来之不易”的果实,一边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己的“神偷伎俩”。宴会之余,我们还有才艺表演,有人唱着五音不全的歌,有人跳起东倒西歪的舞,会议最后在我哥自己研制的礼花中落下帷幕。
原以为这样快活的日子还长着呢,谁曾想有一天我们的恶作剧被奶奶知道了。她拄着拐杖挪着小步走到地窖边上,皱起眉头嘴里喃喃地念着经,掐指一算望着我们说:“这个地窖风水不好,会吓着小孩子,赶紧填了去”。我们哪里舍得!于是喊来父亲,但父亲好像和奶奶商量过了,说:“填了好,填了之后,退耕还林,来年种树”。于是,一群小孩你挑土来我拿锨,一边哭一边填,儿时的“战场”就此消失,自此以后再无“梁山好汉”。
2008年奶奶去世了,父亲提起她,又难过又钦佩,说奶奶是旧社会大户人家的千金,虽然不识字,但出口成章,做人的道理都是她教的。我忽然想起奶奶说的“小时候偷针长大偷金”那句话,终于明白了她当时为什么要我们埋藏那个地窖了。
(作者系西禹公司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