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汉中市宁强县东南60公里,翻过素有“西秦第一关”之称棋盘关,穿过巴山镇就是毛坝河,这是宁强最偏远的村镇,米仓山深处的西方沟村又是毛坝河镇最偏远的自然村。
我听说过西方沟村,也知道这里有广袤的原始森林,但是从来没有去过。没有其他原因,太过于偏远。
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很难想象在湍急的西流河上的挂壁公路,竟然是在悬崖上一凿一凿开出来,是一镐一镐纯手工抠出来的。一边是高达百丈的悬崖和咆哮的西流河,一边是坚硬的山体岩石。虽然只有短短几公里,但对于只有一身力气和简陋工具的村民来说,修这条路是在创造奇迹,陪着他们凿山开路的只有悬崖上的苍鹰和天空流云。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这条挂壁公路是最真实的写照,也是西方沟村民连接外面世界最主要的通道。
拜访挂壁公路是一次辛苦而又兴奋的旅程,六十公里行程,因为山道难行,加之下雨,竟然用了近两个半小时。穿过一条沟还是一条沟,翻过一座山还是一座山,乱峰纵横、白石清泉,风景虽好,却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旅途的辛苦和山道的惊险差点让我放弃。
当挂壁公路出现在眼前时,我知道这一切辛苦绝对值得。这条路带给我的心理震撼,从路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就开始了。短短的一段通村公路,全长只有8公里,凿石路段就有5公里。可以想象当年施工之艰难,老乡们出行之困难。
开凿的痕迹虽然经过岁月的打磨,仍然彰显着力量之美,叮叮当当的开凿声和震耳欲聋的开山放炮声似乎还在耳畔回响。西方沟的村民用双手和汗水在悬崖峭壁凿开的不是路,而是希望。
听当地的老乡说,在这条路没有开通之前,西方沟是毛坝河最贫困的村子,村里的姑娘留不住,小伙子们娶不上媳妇,有能力的都走出去,留下的全是老弱病残。
山里人生活焦苦,天一黑全村黑,但是只要火塘中还有木疙瘩,锅里还有洋芋搅团,就知足了。可是贫穷、愚昧、短视,是一代又一代山民挥之不去的梦魇。
外面的世界对他们来说陌生而新奇,山里的特产木耳、板栗、药材只能靠人背马驮往外运。遇大雨滑坡、大雪封山,这里便只能与世隔绝。
我也特别留意到,距离西方沟最近的集镇就是毛坝河,不到十公里,但是十公里羊肠小道对山民来说,却是一个新世界。孩子们没有学校、老人们没有医疗,走出去的人不愿意再回来,没有走出去的只能老死山乡。据说在修路之前,每年都有村民因山路陡峭跌落山谷,或死或伤。青山依旧,回荡在群山之间的只有艰难跋涉的身影和无助的呐喊。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修路,一夜之间成为大家的一致共识。于是村民们怀揣着改变命运的迫切愿望,拿起铁凿、铁镐,启动了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巨大工程。
听当年参与过修路的老乡讲,他们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修路,改变山村的面貌。
挂壁公路始建于2000年春,2001年秋基本贯通,500多个日夜,除了下雨下雪,峭壁间日日夜夜回荡着开山凿石的声音。2006年政府拨专项资金硬化全路段。路通了,有人看着通往外面世界的路,竟然嚎啕大哭。当年参与修路的老乡大多年逾半百,回想起修路的岁月依旧热血沸腾。
有人说,路是大地的动脉,有路则畅。路通了,人心也就顺了。我们把车停下来,特意沿着挂壁公路步行前进,大家在感受一种精神,在聆听一种从内心升腾的呼唤。
离开之前,我触摸了山壁上的凿痕,感受了山石的硬度,也透过这冰冷的山石,触摸到山民们改变命运的迫切心情。我相信,开山修路的历史会代代相承,因为这份执着、这种精神,就如这山,峥嵘、冷峻。(作者系汉宁分公司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