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桃宁人到中年的他乡游子应该都有这样的感受:村子里很多老人都不在了,陌生的面孔却越来越多。那些和我一起长大的姑娘不知道嫁到了哪里,路上奔跑的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孩,他们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我这个“外地人”,殊不知我才是这个村子里的“原生人”。如今的村子红砖绿瓦、道路平展,乡路连着公路,网络连接外界,充满了舒适安逸的现代气息,却和刘亮程的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一样,处处透着苦闷孤寂。所以一到夏季,村口的大树下就坐满了乘凉避暑的老人,他们拉着家长里短,看着云卷云舒,也翘首着每一个过路人:谁家的大学生放假回来了,谁家的女子走娘家来了,这个俊媳妇不知道是哪个村的……好的日子原来也要抵得住时间的消磨。刘亮程的“村庄”,是他一个人的短途旅行。徜徉在这个寂静的百无聊赖的村子里,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收割完的麦田,唯一的活计就是看守麦垛,兼具捡麦穗、拉麦捆这些“剩下的事情”。等到所有剩下的事情已经一点一点的干完,那么“孤单成了一件事情,寂寞和恐惧成了一件大事情。”所以作者把一切有生命的物种都当做他的观察对象和情感寄托。他眼里那只“不容易”的狗:太懦弱不行,太厉害不行,不解人意、太解人意均不行。这只狗活出了人的为难,也逼成了人的圆滑和世俗;那棵“枝桠匐着地伸展”长出新芽的老树,似乎唤醒了他“成长”的顿悟:身体需要长得更壮实,胆子需要变得更大;还有那只孤独沙哑的鸟,跟他说了很多话,讲了许多道理,寻觅“知音”的灰鸟。在作者眼里,任何一株草的死亡都是人的死亡,任何一棵树的夭折都是人的夭折,一只狗的一辈子也是一个人的一辈子。一个人的一生和一村庄人的一生如盛开在荒野的花朵,美丽、寂寥而倔强。刘亮程笔下的黄沙梁有鸟语、 虫鸣、狗吠、牛哞,有清流的小溪,有温暖的阳光,有月光般的美梦,也有寒风吹彻的夜晚、干枯的树木、荒芜的家园和穷苦的农民,这些温暖了他整个童年,也温暖了我的回忆。回首我的“村庄”,才真的是“老人活在老年,大人活在中年,小孩在童年,一间间的时间房子里住着不同年纪的人。”似乎一觉醒来,还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他们没有老,自己没有长大,一切还是那么简单、温情。而如今,那个夏天为我染指甲花、摇蒲扇,冬天为我烤红薯、暖被窝,碎碎念教给我人生智慧的奶奶早已入了铁道南的坟岗;父母辈的邻居都变得眼花耳聋,颤巍巍地凑在跟前认不出我的模样;而那些“小孩”要么远走他乡难再见,要么操劳奔波在附近的工厂、小门店,深深的皱纹藏在发福的身体里,客气的笑容遮不住岁月的操磨,剩下只有简单的寒暄和挽留不住的转身。看多了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现代人的心灵已经因快节奏的生活变得紧张而麻木。《一个人的村庄》像是世外桃源,它能让你放慢脚步,放下重负,朴素地看待万事万物。在人类眼里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等大事件,在虫子的世界里却“没有时间为自己和别人去着想,生命简洁到只剩下快乐。”或许,生命的哲学可以在一草一木中尽情体会,由此心灵仿佛得到了一次涤荡,思想也变得更加细腻、清晰,没有了太多的焦虑、纠结和负能量,如此人生简单而知足。(作者供职于绥定分公司杨桥畔收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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