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9期 第2028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21-11-30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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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时
新闻作者:文 / 商 竹

关注陕南竹林关镇的方言,常常能得到意外之喜。某日闲读宋词,看到仲殊的一阙《南柯子·忆旧》:“十里青山远,潮平路带沙。数声啼鸟怨年华,又是凄凉时候在天涯。白露收残月,清风散晓霞。绿杨堤畔问荷花:记得年时沽酒那人家?”
仲殊为北宋僧人、词人。年轻时游荡不羁,几乎被妻子毒死,弃家为僧,先后寓居苏州承天寺、杭州宝月寺,因时常食蜜以解毒,人称蜜殊;或又用其俗名,称他为僧挥。同佛印一样,他是与苏轼往来甚厚的几个僧人之一。苏轼称仲殊“能文善诗及歌词,皆操笔立成,不点窜一字。”
竹林关地处秦岭南麓,丹江岸边,这里的人方位感很笼统。外边的世界、天地,叫外天。这里、这儿,叫这哒、这岸儿。那里、外边,叫那哒、外哒、外岸儿、那岸儿。里边,叫里岸儿、里头。东西南北分别叫东岸儿、西岸儿、南岸儿、北岸儿。
时间观念也不很精确。在农耕文明时代,也不需要十分精确,做到大概就可以了。具体的时间,多以太阳为参照物。早上七点左右,说成 太阳出来那一会儿。十点前后,叫日上三竿子。正晌午,叫太阳停当中,或当头顶。黄昏,叫太阳落山时,天擦黑时。一个昼夜,叫一晚夕。
有时,以年节为参照,划一个时间段。如年前,年后。或十五前两三天,端午后几天。
对于某一天的称呼,因为连着说,发生连读音变,还要加上儿化,导致语音脱落。今天,叫今日儿,合成一个音节,读jinr。昨天,叫夜里、夜日儿,一个音节,读yer。明天,叫明日儿,一个音节,读mingr。前天,叫前日儿,一个音节,读qianr,儿化后,舌头还要微微向后一靠。后天叫后日儿,一个音节,读hour。
一天中的时间段,还是与太阳有关。白天,叫白日,一个音节,读作beir。早晨,叫早晌。中午,叫上烘、晌午。下午,叫后晌,或后半日,半日为一个音节,读banr。晚上:黑来。昨天晚上:夜儿黑来。
时间很短,叫一下儿,眼一眨。几乎、差点,叫险乎儿,中间的an脱落,加上儿化,读xi hur。刚才,叫刚,方言读jiang,或刚刚儿,第二个刚加儿化,读jiang jianger。时间稍长:半天。每天,经常,叫见天日每。
时间短,又不很明确,如三天两后晌,说成:“你戒烟,还不是三天两后半日(半日要连读加儿化)!”若十天半月,指时间长。如:“过个十天半月,你再来看看,你要的货到了没有。”时间很长,又不明确,叫猴年马月。
前年,明年,与众说一致。去年的方言,读nian si,却一直不知怎么写。因此,当读到仲殊的这一首词时,犹如醍醐灌顶。后来发现,在宋词里,将去年写为“年时”非常普遍。在那个年代,年时很流行。只是,随着世代和语境变了,大多数地方的大多数后来人都不这样说了,但在一些偏僻的小地方,形成了方言岛,使一些雅语得到很好地保留。
乾隆年间,一批两湖、江西、安徽那边的“下湖人”迁来竹林关。年时这个词,大概就是他们带来,同时也被当地的大槐树后裔接受,从此叫起来了吧!
         (作者供职于商洛公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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