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5期 第2084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22-07-29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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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任平生
新闻作者:文 / 高正旭

听过一曲张学友名为《定风波》的歌曲,很好听,歌词来源于苏东坡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歌词写得很好,但是曲中情,曲中意,却已经不是苏东坡当年的那场雨、也不是那场雨中那个黄州贬官的心境。
古人说,在心为志、发语为诗。诗歌是诗人内心的独白,也是诗人最真切的精神自传,苏东坡一生作词三百多首,应该说这首词不是苏东坡最出色的,但是却最能体现一个出色的、具有士大夫气质的文人在困顿中旷达、洒脱的精神世界。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词前这则短短的小序言已经为整首词打上一层厚厚的精神底色,这种气质伴随了苏东坡后半生的沉浮,伴随着他一直走到惠州、儋州。
元丰二年,苏东坡因为乌台诗案被贬黄州,一个天才的文人,在一场变法运动中因言获罪。
写这首词时,苏东坡被贬黄州已经三个春秋,在被贬谪的三年,苏东坡没有消沉,依旧表现出非凡的纯粹与洒脱。熟悉苏东坡的人都知道,他一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均出自黄州,如果中国文学史上没有了《念奴娇·赤壁怀古》、没有了前后《赤壁赋》,我想厚重的文学史会黯然不少。
苦难,往往最能练就一个人的精神气质,在黄州的四年,苏东坡入住寺庙、修建房屋、游览赤壁、开垦东坡。和农夫谈笑风生,写出《寒食帖》《赤壁赋》这些惊艳的篇章,对他来说,仕途坎坷就如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没有遮挡,来得促不及防,面对苦难,面对疾风骤雨,他豁达淡然,这份淡然是沉浮中的宁静也是苦涩中的甘醇,这是一种把生命看得更加透彻的淡然。
熟读苏东坡的作品不难发现,儒家的入世精神,佛教的遁世精神,道教的出世精神,他都有吸收,可是他没有偏执于某一个,他把这些思想融合,融出一炉鲜活的、达观的、旷逸的人生观。
因为有了这一层精神底色,于是便有了“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有了“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有了“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有了“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有了“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苏东坡的黄州四年是文学史上的奇迹,是黄州这片土地上最为珍贵的文化符码。
把话题回到《定风波》,句句细品,每一句似乎都是一份宣言,都是对内心的救赎:“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听到的何止是风声雨声,还有来自同僚的非议、来自朝廷的质疑、来自朋友的疏离,苏东坡只能默默承受,徐徐而行,离开权力旋涡,披一身云水的轻盈,竹杖芒鞋,却也胜过鲜衣怒马。是啊,谁怕?有了这份洒脱与透彻,一蓑烟雨,一份内心的坦然与平和,也能收获烟雨的轻盈与飘逸。
料峭春寒,让人不禁打个寒颤,在黄州的春寒之中,苏东坡酒醒了,梦也醒了,这一份九死一生的人间清醒,也是一种从苦难中提取的甘醇。从千疮百孔的梦里踉跄走出,没有了世俗的羁绊,反倒是多了几分旷达与自在,成就一个近乎完美的人格。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来时的路已经成为过去,风也好、雨也好,都已经成为身后的风景,抬眼望去,斜阳依旧好。这份美好,是内心最平和的呼应,我想这一刻苏东坡是喜悦的,是一种自我救赎的喜悦,更是在山水间漫游的喜悦,是一种超越形骸的大自在。
 (作者供职于汉宁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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