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 - 陕西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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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

新闻作者：郭淑延

    一片，又一片，孤独的，成群的，在空中打着旋儿的，彼此拽着衣襟，手牵着手跳着集体舞的……
    没有热闹可遣，蒲扇大的梧桐叶，无牵无挂地飘落着，从城市的一角，到小巷的一隅，到乡村，直至荒原。
    是的，荒原，这一片繁华背后的空落与宁静，最适合梧桐树叶的洒落。
    仿若一个小而轻微的掌声，蓦然回首，那片梧桐树叶正擦着我的肩膀落下，带着心形的真诚，翩翩复翩翩，转瞬之间，便尘埃落地。
    我站在荒原，唯飘落的梧桐树叶在耳旁哗然。
    那是沉重的叹息么？铅华洗尽，无有牵挂，何故一声叹息！而我，在那略微咸涩的音声里，分明读到了深深的悲悯，乃至无奈，却又终于随风化去，纷纷扬扬，潇潇洒洒。
    那是深情的吟唱么？站立得太久，从尖尖新芽立，到绽出一簇簇繁密的花，到独挡骄阳，再到衣裳渐褴褛……这叶子分明是累了，秋风来的时候，它顽强地捍卫着一份绿色，冬风疾的时候，却早已收获了释然，和着冷风，归于大地，为泥，为沃土。
    站立在荒原，听梧桐叶纷落的声音，听铮铮回响的西北风，我感到体内一些东西站立着，迎着风，如旗烈烈；一些东西柔软着，融化着，如冰初融，江面一派浩浩之气。
    这个清晨，在城市的背后，在离开繁华的地方，在村庄的一侧，我徜徉在荒原的怀抱，感受着从未有过的空旷与寂寥。梧桐树叶铺满一地，地面是梧桐树叶的地面，而树上，依旧枝叶扶疏，在北风愈急之时，这源源不断的梧桐树叶，要填满荒原的胸膛吗？要占据整个冬天的大地吗？
    矮墙边，梧桐树之上，白而蓝的天空下，小小的鸟群盘旋飞翔着，俏丽的身影，如灵动的墨，在清晨的高空抒写着欢歌与希望，此刻的它们是悠闲的，在严寒之中更显亲密。大雁南去，草木无华，是它们装点着天空，迎接丝丝缕缕的朝霞。
    飞机在高空拉出一道白而直的线。
    草丛里，三四只家狗寻觅着，躲藏着。忽然，一只黑狗从草丛里蹿了出来，扬起头，向着东方一路奔跑，冬日的朝阳映亮了黑狗的整个身子，它要奔太阳而去！
    我站在荒原，亦站在大地的肩膀，与泥土离得这般近，每走一步，都能看见自己的脚印。但我，却不能走得太远，因为，前进的路并不在远方，我宁愿做低头插秧的稻农，看见水中的一片天，承揽当下。而当我这样想的时候，耳边似乎响起牧羊人长长的吆喝声，冬小麦紧紧地蜷曲着身子，静静地等待着春天。
    在这个清晨，我站在荒原，为了收获，亦为了放弃。不远处，几个踽踽而行的身影，亦如我一般，甩开黎明前的黑暗，迎向朝阳么？得与失的天平，在不断的增减中渐趋于平衡。
    踩着厚厚的梧桐树叶，柔软，温暖，我仿佛被一双双看不见的双手托扶着，整个身子变得很轻很轻，而那依旧残留在梧桐树叶上的绿，如一支灵动的画笔，勾勒、渲染出亘古不变的守候，乃至希望。
    荒原在哪里？在繁华的背后，在梧桐树叶飘落的地方，在矮墙边，在天空与鸟群的下面，在宁静的一角，在不经意间，无须翘首遥望，只需蓦然回首。
    荒原是广博的，它可以变化成喧嚣的城，可以化作美丽的田园；既可以融色彩于变幻之中，亦可以让草木静静枯荣，甚至有一天，它会滋生出黄澄澄的，等待收割的麦子。
    荒原依旧是荒原，本来如此，犹如生命的底色，撤去所有的涂沫与勾画，坦荡荡一副本来面目。
    荒原是地域的，亦是心灵的。挪开精致的包装与设计，更添一份自由与烂漫。
    梧桐树叶还在疏疏地落着，在落地的刹那，我的心灵为之一震，似乎感悟到了什么。而在我心里，那叶子依旧是站立于树枝上，与蓝天为伍，与鸟语为伴。
    荒原有荒原的荒芜，更有荒原的春天。当我侧过身去，准备转身离去时，一轮红日正跃过树梢，映我一身朝霞。
    这个世界，不能少的，一定有荒原。
（作者系咸阳市交通运输局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