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6期 第1245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14-01-28 星期二
今天是:2025年05月03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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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望年
新闻作者:吕海龙


    时入腊月,单位养的猪膘肥体壮,用乡下人的话说就是快“挨刀子”了。听闻杀猪的音讯,单位几个同事的孩子嚷着要去看杀猪。这些七八岁,十来岁的城里孩子岂止没见过杀猪,估计有些连圈养的猪都很少见。如此想来,这种迫切想看杀猪的好奇心就不足为怪了。而这些,却让我想起了孩提时看杀猪的一些趣事。
    那个年月,在我的故乡家家户户除过作物庄稼外,几乎都会喂养一头黑猪作为“副业”。开春买下猪崽,待腊月前后基本就“追肥”了。年跟前大多数农户都会交生猪、换票子,逢集带上媳妇去给娃娃们买新衣、置办年货。一些乡邻则因儿孙娶亲、赎身,就要请人来杀猪。如此,腊月杀猪也就意味着快过年了,要不咋说“猪望年”呢?
    乡人过年杀猪,是一件很热闹的事,不像如今屠宰厂流水线作业――进入寒森森的车间,穿过冷冰冰的机械刀具,便呈现出白花花、赤条条的“肉林”。乡人的杀猪多放在墙背或院外的空旷处,似乎没有固定的场所,只要能摆下一张杀猪的案板、架起一口烫猪的大锅、大瓮即可。码放的硬柴一根接一根地丢进依土堆掏凿出的炉灶,熊熊火焰中,一海锅即将烧开的烫猪水,“滋――,滋――”地泛起白泡。在惨烈的猪嚎声中,膘肥体壮的大黑猪被身强力壮的乡人扯着双耳、前拽后推地拉出猪圈。被摁倒在等身长的案板后,黑猪筋疲力尽的挣扎声时而强劲,惊动一街四邻,时而无助,似在喃喃自语。在孩子们退缩的惊骇中,随着屠夫的准、快、狠,一股血液热气腾腾地顺着刀背的血槽喷涌进早已准备好的搪瓷盆中……
    描写这个血腥的场面,让今天温室中长大的孩子看来无疑有些恐怖,但是在我孩提时,看杀猪却是一件充满乐趣的事儿,就像今天的孩子玩“植物大战僵尸”、“穿越火线”那些游戏一样的向往,更重要的是冬日看杀猪,让我们望梅止渴般早早地嗅到了年的气息。
    杀猪的场地早已被突突滚开的烫猪水、火苗呼呼的灶火、声嘶力竭的猪嚎,以及围观者的快感搅动得沸腾了。烫猪锅前,乡人也似乎忘却了这寒冬腊月的冷,孩子们跟前围后地鼓着“闲劲”,围观的大人们则寒暄着跟年集的话题,直叹杀猪人家的殷实。当然,也盘算着啥时能给自家孩子杀猪娶媳。
    娃娃们见猪被杀后,被丢进沸腾的开水锅中煮烫,就会捡根柴棍,凑到大锅、大瓮边去戳猪鼻子、猪耳朵……忽然,有伙伴被屠夫抱过头顶,佯装要扔进开水锅和黑猪一块“洗澡”,否则就让喊“爷”,当下,立马会传来一阵声嘶力竭喊“爷――爷――”的怪腔。在一片哄笑声中,其他孩子早已作鸟兽散了。
    但一会儿功夫,刚还唯恐被丢进烫猪锅的伙伴,又心痒痒地试探着凑了过来。因为那一身“黑装”的肥猪,已被屠夫用涩石铲的白白净净,赤条条地倒挂到架子上了。待开肠破肚后,屠夫每次都会抛给孩子们一个免费的“耍货”――猪尿泡。孩子们很快会寻来打气筒给猪尿泡打胀气、扎好口,然后追逐着当作皮球来踢,满街疯耍,早已无暇顾及杀猪了。
    猪杀好后,若是为了用来给儿孙娶媳用,则会交给请来的大厨支配,若是给儿孙用来赎身,则会将整扇的猪供到案几上祭祀,待腊月二十三赎身完毕,再招呼邻里乡亲,你二斤、他三斤地低于市价出售。当然,猪尾巴早已被家中有儿孙爱流涎水的乡邻“靠”走了,因为有娃娃吃猪尾巴不流涎水的说法。
    如此,在一个干冷的冬日,穿过一个个贫瘠的村庄,除过看到家家户户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你还能闻到L臊子那香爨的肉羹味,更会听到墙根晒太阳的老汉老婆们年复一年地唠叨:“过啥年呢,不嫌泼烦”。
    是啊,年已马上到了,西府人家的年就是从杀猪、扫舍开始的。年,对那些盼了一个腊月的孩子们来说,除了能A上让人流涎水的臊子面,还有穿新衣、放鞭炮、收压岁钱等等更大的诱惑在等待。
    猪望年,莫非真的预兆到了自己的归宿;人思乡,莫非孩提时的“年”在昨夜的睡梦中真的唤醒那日渐远去的记忆。
(作者供职于宝鸡管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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