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副春联过新年 - 陕西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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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副春联过新年

新闻作者：文 / 图李美玲

    春联是过年时，每家每户必不可少的了。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卖春联的，各种字体，各种花样，鎏金灿烂，可我的内心却莫名失落，再也没有小时候写春联的那种气氛和心情了。
    小的时候，写春联是一件严肃且神圣的事情。每到这个时候，也是父亲最为忙碌的时候，而我和弟弟，也会在小伙伴们跟前神气起来。那时候没有卖春联的，都是自己手写的，父亲的毛笔字是有名的好，一进入腊月，父亲早早买好很多的红纸和墨水，要开始写对联了。写对联是有很多讲究的，选一个阳光灿烂的晴好天气，父亲在院子里摆好大桌，找出他厚厚的专用桌布，取出大小两只毛笔，用温水泡着，取大碗、盘子各一个，大碗里也装好温水，这些事情都是要父亲自己做的，不让我们插手。然后开始洗手，叫我和弟弟也把手洗得干干净净，好给他帮忙。然后把墨水倒进盘子里，开始试笔，把两只笔在报纸或废纸上练手，一般都是写“福”和“春”字，各种大小，各种字体的，在我们眼里，父亲的每个字都是那么好看。父亲会笑着问我们怎么样？我和弟弟齐声说：“好！”父亲说：那就开始吧！父亲就开始裁纸，用菜刀裁，父亲说用菜刀裁纸是规矩，菜，裁、财是统一的。根据门框的大小，宽度的不同，一张纸几幅春联也是有讲究的。写字时，弟弟充当的都是书童的角色，给父亲压纸，而我则要把写好的春联平平地拿到没有风的房间里整齐的地面上，不能让墨汁有任何流动的痕迹。父亲说这很重要。老家里对对联的宽度、字数都是很有讲究的，还有纸的颜色，家里有老人去世的不能用红纸写，只能用黄纸或紫色的纸写。父亲说，要心无旁骛，落笔成字。父亲说，写春联要一气呵成，不能有任何修改的，象征新年里一起顺利。
    他先给远处的外婆姨妈他们写，因为他们路远，写好了随时捎给他们。内容都是父亲自己拟的，因为非常了解他们家有几道门，门框多宽，春联写什么他总是胸有成竹。然后是邻居们的，他们听说父亲开始写春联了，就拿自家的纸过来了，经过一番商讨，内容确定后，父亲就开始落笔，这时候邻居们自己帮忙，我和弟弟就乘机溜出去玩了。那些日子也是家里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母亲忙着端茶倒水，写春联的，看对联的，等着写春联的，还有就是对内容商讨和争论，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但是都要离写字的桌子远远的，似乎那是圣神不可侵犯的，离得近了我们说话的声音都不觉轻了很多，更不敢打闹了。小小年纪的我们，早早就对字，尤其是贴在门框上，象征吉祥如意，准备要过年的文字，心生敬畏。
    父亲总是在最后才给家里写，这让我和弟弟很着急，经常会跑到厨房给忙碌的母亲告状：谁谁家的都写了，还没给咱们家写。母亲总是笑着告诉我们：别着急，会写的，留在后面的都是最好的！在我和弟弟心里一直有这样一个秘密：我们家的春联是最好的！
    我读初三那年，父亲在表哥的工地里帮忙，过年不能回家，那个春节的春联成了问题，母亲叫我和弟弟拿着纸去大姨夫家，我们俩嫌路太远不想去，母亲说那你就自己写！母亲的话让我激动万分，内心里的那个念头像火苗一下“嗖”的燃了起来。在那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我学着父亲的样子，铺桌子，找毛笔，认真地洗手，然后开始练习，记得我练了很多次还是不敢往红纸上写，最后在母亲的鼓励下，找出对联书，数好字数，叠好纸，在母亲和弟弟殷切又温暖的目光里，颤抖着手写了第一个字，第二个，第三个，越写越顺畅了。那个年三十的下午，吃过午饭，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开始贴春联，母亲很高兴，说女儿长大了。我也第一次体会到对联的意义，不仅是为了过年，还是一种成长和寄托，那个年在对父亲的深深敬重和思念中，格外的清晰。
    整个正月里，邻居亲戚们来了说的最多的就是我写的春联，母亲交代我们保留好春联，让父亲回来了看看，于是我就天天盼望着。父亲回来的时候我和弟弟都脱了棉袄了，他逐一评价了我的每个字，最严重的是我直接把上下联给弄反了。我所有的得意和激动，刹那间只剩下羞愧了，父亲摸着我的头说了句：好好练！后来我再没写过春联，每当过年的时候，那次写春联的经历都会再想起来，不禁莞尔，为那时候的勇气，更为那份心情。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邻居们都不到家里写春联了，父亲还坚持给我们家写了两年春联，后来父亲就早早买回来了新春联，他说以后不写了，老咯！当时我也觉得买春联省事，现在想起来，父亲的那句老咯，有多少的心酸和失落啊！而我每到新年，都会想起父亲写的春联，和写春联的那些对月，也是深深的失落，像是对过年的感觉，总觉得少了什么，心里很空。
（作者供职于陕西华通公路工程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