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7期 第1256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13-03-18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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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爸
新闻作者:杨建全

    二爸是父亲的二哥,在家排行老二,依照陕南山里人的叫法,我们侄儿辈统称他为二爸。
    90岁的二爸,年轻时在西安国民党军队当兵,解放军攻打西安城时,为不当炮灰,纵身从城墙上跃下,摔折一条腿,从此后,一跛一摆就是几十个春秋。但行走的不便,并未改变他人生的追求和对生活的自信,孤寞反而使他练就了更多的求生手段和技能。
    小时候我们总爱围在他身边听他讲故事,他就像一部大百科全书,天上、地下,总有讲不完的东西。而在讲故事时,他会一边讲,一边一手拿着蔑刀,把一根根粗壮的竹子在他的手里丝丝啦啦变成形状各异的料材。故事讲完,他用这些下好的料编的篮子、筛子、簸箕等日用品就成形了。每逢赶集时,他就叫我们背到街上去卖以换取生存用品,而他顺手编制的蚂蚱、蛐蛐笼和罩蜻蜓的网子也成了我们童年时代的欢颜笑语。
    一根笛子、一把二胡在他的手上总是那么如泣如诉。几张脸谱、几身古装服、一嗓嗓秦腔、几个侄儿、侄女便凑成了一台木偶戏。每到太阳落山,四邻八舍的乡亲们不约而同地集合在生产队的晒粮场,等待着二爸亮相出台,他的戏一年基本不重复,从《三滴血》、《周仁回府》、《窦娥冤》到《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把一个个人物刻画的淋漓尽致,拿捏的十分到位,观众们随着故事的情节或哭或笑或怒或叫。不过,我们一帮小孩对他的木脑壳戏是不感兴趣的,只有在油灯照射下屏幕(一块白布)上显出《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等皮影戏时才会紧紧跟随他,并不谓气力地为他搬东西抬家伙。事隔多年后我们回想起来依然向往我们的童年时代那段美好的时光。
    二爸会看病,虽从来就没有拿过正式的行医证,但可能是久病成医的原因,久而久之自己看书看医,竟以医术高超,药到病除而门庭若市。大家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便拿包烟,提斤米面去找他,竟都能经他一两副药调理基本痊愈。
    二爸闲来喜欢写对联。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的爷爷去世,二爸写下一副对联:伐秦岭竹为笔难言养育恩,蘸汉江水作墨难尽相思情。有一年过春节,大年初一他门上贴的对联是:一把旧蔑刀是我孝子贤孙,半台收音机是我良师益友。大家看后知道他儿子虐待老人,不敬孝道纷纷唾骂,儿子忙去求情认错才挽回脸面。有一次我当老师的哥哥回家,凑巧二爸和村里一个老头在聊天,二爸叫住哥哥说:“我问你个问题,竹林七贤是哪几个?老东西考我,你是先生你给他讲讲。”说完二爸很洋洋自得地望着那个老汉,哥哥却搔搔头皮,半天才说:“这个我没记全,只知道有个嵇康,剩下的回去查查。”那个老头哈哈大笑,二爸脸由黄变红再变青,狠狠瞪了哥哥一眼拂袖而走。
    前年,我回家看他,二爸思维还是那么敏捷,记忆力惊人的好,经历了新旧社会的变迁及人生的风风雨雨已经使他百炼成钢,对社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回想起自己的人生里程不仅嘘泣。他要求我们这些晚辈,不要忘恩,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一定要珍惜。走时他送我一首打油诗:吾的儿孙要谨记,为人不做亏心事。家事国事他人事,事事都要心上记。心之头上一把刀,前思后想再去捞。酒色财气四堵墙,把好分寸真儿郎。靠天靠地靠他人,不是杨家好子孙。
                                                                                (作者系留坝公路段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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