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5期 第1274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14-05-20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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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前那棵皂角树
新闻作者:王欢乐
    我的老家是关中平原腹地一个普通的小村落。我十八岁离开老家,在外上学、工作,直到娶妻生子安下一个新家,不觉着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每年回去一两趟看望老人,只是个匆匆“过客”,很少逗留,但我却分明感到老家变了。街道变宽了,打成了水泥路;一砖到顶的楼房或平房取代了土坯房;很多人家的房顶上固定着太阳能热水器;几家门前还停放着小型农机。老家富了,生活比以前好得多了,但每次回去,一股冷清、陌生感总在我心里鼓胀得难受,村子里不再像以前那样,老牛的“哞哞”声、小羊的“咩咩”声此起彼伏,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度着方步四处觅食,乡邻们也不再东家出西家进地串门了,偶尔看到的是踽踽独行的老人、妇女,青壮劳力大都去了外地打工挣钱养家,孩子们寄宿在学校,到了周末才能回家。
    老家变了,几乎看不到原来的模样,唯有村前路口那棵苍老的皂角树却在述说着不尽的乡愁,永远珍藏在我记忆的最深处。
    那棵皂角树,树身要两三个小孩手拉手才能合抱,树冠大得在夏天能遮盖出一个小会场的荫凉,粗大的树根像龙爪裸露在外。没有人告诉我,究竟是哪一辈祖先把它移栽在村前大路口,多少年来,历经电闪雷鸣、风霜雨雪,它像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身子佝偻前倾,是在一直期盼着游子的归来吧。
    从我记事起,这棵皂角树就和我们村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时候农村还没有包产到户,是大集体制,每次出工前,生产队长使劲敲响系在皂角树上铁铃,人们听到后就聚拢到树下,听从队长分配劳动任务;劳动归来,会计要在皂角树下为每个人登记工分;如有重大活动,生产队需要开会安排,要是晴天,会场也会放在皂角树下;除过冬季,农闲时乡邻们总喜欢围坐在皂角树下说说家长里短,聊聊“天下大事”。皂角树下更成了小孩子们的乐园。那时候农村穷,还没有一户人家有电视,所以,孩子们闲来无事,就聚在皂角树下做一些简单而有趣的游戏,有的在地面画个几个方格、找几块小石子玩跳棋,有的驾起一只腿玩“斗鸡”,直到很晚才回家。有时候,我坐在皂角树根上,双手撑着下巴,遥望远方,落日像一个红彤彤的大火球映红了西边的天际,霞光万道,那种无以言状的美感撞击着我的心灵,巨大的喜悦陶醉了我,我痴呆呆地坐了好久。
    那棵皂角树似乎成为乡邻们生活的一部分。谁家一两岁大的小孩子如果晚上整夜哭闹不肯睡觉的话,孩子的母亲或奶奶就赶紧去买一卷红纸,裁成菱形的纸片,又请来会舞文弄墨的邻居写一个红帖子,把这些都拿去贴在皂角树上,帖子上写着:“天煌煌,地煌煌,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据说这办法很灵验,当晚孩子就睡踏实了,因而,大凡出现这类事情,农家妇女一般先不去请医生,首选采用这种土法子。我长大上学读了点书后,才知道这是迷信,与孩子哭闹没有任何关系。
    每逢盛夏秋初,皂角树上挂满了密密匝匝的皂角。大姑娘婆媳妇用长竹竿在树枝上一磕,地上就落下好多,她们把皂角捣碎,用来漂洗衣服、洗头发,皂角洗过的衣服干净清爽,洗过的头发又黑又亮。我们一邦小孩子有时候也去打下来一些皂角,挑拣较嫩的拿回家去,煨在锅灶下面烤熟,吃着清新爽口,有一股特别的香味。
    这些年,伴随着新农村建设的步子,老家整体规划成了南北平行两条街道,所幸那棵皂角树还保留在原地。我为老家的富裕感到高兴,我更为父老乡亲过上好日子感到幸福,但我仍时常想起那棵苍老的皂角树,时时怀念那个邻里和睦友善、暖融融、亲切、可爱的老家。
(作者系太白治超站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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