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的农历三月二十日,大哥志乾带着满身的辛劳和疲倦走了,走时年仅62岁。
大哥走得急迫令所有亲朋猝不及防,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内心世界黑暗了,儿女们希望的天空坍塌了,从此,我们兄弟姐妹相望也感无助了……
大哥一生出尽了力,流干了汗,不满十八岁就挑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担,留在我印记中永是他忙碌的身影。1958年,父亲患病半身不遂,叔父又在十几公里外教书,我们姐弟都还小,十口人的大家,全凭大哥稚嫩的双肩支撑,他既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要忙家里的活路,又长时间担任生产队会计,晚上还要给社员们记公分,有时忙到很晚才回家,天天如此。我清楚地记得,三年自然灾害困难时期,家里人随时都有饿死的可能,大哥不得不随村里的大人到百里外的北山去买粮……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我们村里还没电,各家各户都用石磨子磨面磨包谷糁子,多少次大哥推转着晕倒在磨盘旁。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家里没有机械没有大牲口,经营几十亩地是何等的艰难,就这样日积月累年复一年,大哥的身体出现了严重透支。
我深感且一直认为,家人在我身上付出的最多。小时候,我的身体极差,动不动就肚子痛,一旦有病,大哥不管多忙多累,都要背上我到十多里外的公社卫生院去看病。记得有一次,返回时突然天下起了雨,大哥脱下自己的上衣护着我一直到家。1969年我15岁,跟随村里的大人在耀县水泥厂的矿山干每天挣8分工外加5角水钱的杂工,大概8月下旬,大嫂上山把我领了回去要我去上学。那时我虽然还小但已经能够给家里做贡献了,一个渐长的劳力在当时对十多人的家庭是多么重要,哥嫂又是多么需要我这个帮手,但他们却毅然决然作出决定宁可自己多吃苦受累也要我去读书,以至我后来考上高中参了军一路顺当地走到了今天。我参军后大哥每每写来家信都是报喜不报忧,鼓励我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从没给我增加过一点点的思想负担,有次还说他写了入党申请书,我纳闷在农村入啥党呢,多年后我才醒悟那是非常年代大哥支持我在部队工作所付出的良苦用心。长兄为父,我没受过父亲的教管,是大哥担起了父亲的责任把我养大,供我读书,教我做人,使我成家立业。我参军后,家里生活更是困难,侄子们都小,但是大哥嫂仍然坚持供小弟上学读书,小弟不负哥嫂苦心,毕业后当老师直至中学校长。
大哥是无私的人,更是品德高尚的人,他的品行和美德影响着我的一生,使我不论在哪里干什么工作都站得正走得直。我在十多岁时就开始利用周末或假期为生产队的牲畜割草,饲养室过秤打条,过段时间由队上的会计折成工分。大哥是会计,在没人旁视监督的情况下,从没给我多算过一分工,更没给家里多算过一两粮,所以他在村里享有很高的威信,前后当了二十多年的村干部。我今生曾做过一件奇耻大辱的事情,一次放学回家,看见路边一个小猪,我引小家伙走了近二十里路,把小猪引回了家。大哥知情后严厉地训斥了我,还差点动了手。他说,家里再穷,咱都不能做偷鸡摸狗的事,更何况你是学生,一辈子路长得很,今天做一件瞎事你可能觉得没啥,但迟早都会滑到泥沟里去。第二天他用筐背着小猪领着我把猪还给了人家并让我当面认错。几十年来,大哥的言行,像一面镜子照着我,使我能时时看到自己身上的不足,他的话语如警笛一般常在我耳边响起,警示我如何做人做事走正路不走歪道。
大哥是位非常孝顺长辈的人。自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过他在母亲、叔父和婶娘等长辈面前大声说过话,更不要说红脖子涨脸有所不敬,哥嫂的孝心爱心在村里和亲朋中众口一词,没有谁说不字的。大嫂去世后,若妈在老家住,不说其他,单说到了冬天大多时都是大哥为母亲亲自烧炕,他能掌握住火候,假若半夜炕稍有点凉,大哥都会起来到屋外炕洞里再添些柴火,看到此情此景我既感动更觉惭愧。
而今逢大哥的忌日,我便会陷入了对大哥嫂的无限思念之中,我深痛在我挣钱后对老家接济的太少太少。假如当年多给哪怕是几块钱,大哥也不会从铜川耀县向西安赶牛挣十几块二十块的辛苦钱;假若在今日,我会推掉手头所有的事不顾一切陪伴在大哥身边;假若大哥没走,我会陪他在安家西安的耀庆(大哥小子)哪多住些时日,和若曦(小孙女)玩享天伦之乐,去珠海看看海娟(大哥小女)的南国生活,坐飞机去北京看天天(大孙子大学毕业后在京),逛故宫走长城……然而这一切一切都成了假若,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大哥不走,大哥没有走,大哥永远活在我心里!
(作者系省交通集团通宇公司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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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在心中
新闻作者:张志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