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4期 第1343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15-01-23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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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之夜
新闻作者:白宗孝
    看城里的平安夜,完全是好奇。
    如同我们过春节要过除夕一样,圣诞节漂洋过海地来到这黄土地上,平安夜自然也就来了。在商家眼里,这平安夜是发财的商机,于是用五花八门的促销,满足着人们购物的欲望;高档酒店则弄出些新奇的玩法,招徕着有身份有地位或有钱的人消费着快乐。而在众人眼里,这平安夜是个可开心的机会,去不起酒店消费快乐的,便不约而同地集聚到了钟楼附近的大街上去热闹。这洋节在大街上该是怎样的过法,有平安夜的古城大街又是怎样的风景,这念头驱使我也往城里去。
    天还未黑,进城的路已经车满为患。从车缝里穿过水泄不通的环城路,经朱雀门,过五味什字,平安夜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店家门口或大或小的圣诞树,挂着白色的雪球,缀着精巧的礼品,绕着五色的彩灯。那彩灯在树丛里一闪一闪的,像在给人们问好祝福。去往街上的人们,有的手里拿了萤火棒,有的戴了圣诞帽,更多的人如我一样,只将两只手缩在衣的口袋里,但都去向相同的地方。
    入得西大街,人流如潮,好像城里城外的人突然都拥到了街上一样。数十米宽的街道,人挤人,人挨人,想大步走是走不动的,只能挤在人群里挪动。哦――这好奇平安夜的原不止我一人啊!这样想着,整个人被人潮推着往前去。这会儿,你会觉得人与人的关系竟是这样的近,近得如不小心,就会不是脚踩了脚就是鼻子碰了鼻子。偶尔,你撞了我,或我碰了你,便都相视一笑,再让过,并无计较。这圣诞本来就有着平安与仁慈的意味,能在平安夜里碰见撞见就是缘分,还有什么可计较呢!
    与平日街上人流所不同的是,这夜晚的人群年轻着。夹在年轻的人堆里,我起初感觉了异样,再见也有如我花甲的甚至古来稀者,于是,也便直了腰身,昂起了脑瓜。当今圣诞已经大众化了,谁说到了黄土地上只能是年轻人的专属呢?可我还是发现,让这夜晚新奇而多了斑斓的,却正是那些年轻而靓丽的男女。他(她)们三五一群,或成双成对,有的戴了假发,扮了鬼脸;有的系了兔耳或鹿角,在人堆里恣意地嬉笑着,欢腾着,任青春的活力张扬着,释放着。我想看这节日少不得的主角儿――圣诞老人怎样悄悄地将礼物塞进孩子们的鞋袜,却发现不少店家门口那些红衣白须黄皮肤的圣诞老头儿,无一例外地都在张罗着兜售店里的商品,唯独不见那个赶着麋鹿,坐着雪撬,笑眯眯地派送礼物的洋老头儿。也难怪,圣诞老人是要从大烟囱里爬下来分送礼物的,然而这个城市这个冬没有雪,雪橇是来不了,住家户里更是无有烟囱可钻,所以,即使老人家千辛万苦地让麋鹿驮着来了,也摸不着能送礼物的道儿呀!
    竹芭市街口有个中环广场,街边的元山日本料理,韩式休闲餐厅,蓝布拉咖啡厅,无不灯火通亮。乐欢天舞厅里,震耳的舞曲挤破窗扉,飘荡在大街的上空。不大的广场上,尽是人群与卖吃食的小摊。从灶糖镜糕煎饼果、红薯油茶糖葫芦,到铁板鱿鱼羊肉串、洋芋叉叉臭豆腐……时令小吃应有尽有。还有玩的,10元可扔6回的套圈游戏,花几块钱可过一次瘾的激光射击,吸引着一圈男女。这在古城见惯又现身这平安夜里的情景,让我突然想起了乡下的庙会;如若不见了鬼脸鹿角圣诞帽,我还以为自己在哪个庙会上游逛呢。
    钟楼是西安的地标,也是大街上平安夜的中心。那里交通早已封闭,平日只走汽车的盘道,让游人和三轮车、摩托车占满了,出售各种圣诞礼物的,卖发卡袜子鞋垫牛仔裤的,将宽阔的马路变成了地摊商品市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叫卖声,“物美价不贵,买了不后悔”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钟楼饭店前,有人在表演和推销演讲术,演讲者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人群里不时发出掌声和叫好声。一旁不远处,一个个头不高、学生模样的人坐在地上,低头弹着吉他,用有点嘶哑的中音唱着周杰伦的歌,面前一块纸牌上,用中英文写着为母亲治病卖唱的话。那歌声引了众人来,不时有人往琴套里丢下一元两元,也有人过来瞥上一眼走开。忽然,西北角呼啦啦围去一圈人,我挤进去,原来有女子被一地果皮滑倒。看不见那张鬼脸面具后是怎样痛苦的表情,只见女子一手撑地一手揉着脚腕,顾不得一只鞋的高跟歪在一边。人们不知生了何事,蜂拥地围来。见无趣,便慢慢散开,直到女子拿着歪掉的鞋跟一瘸一拐地离去。
    见钟鼓楼广场上人渐稀少,我坐在花坛边,漫无目的地瞧这夜这街的景致。钟楼上不时有钟声撞响。宏厚的钟声穿过这个夜晚的喧闹,在街上回响。一阵钟声刚落,便有人抬眼望着夜空惊呼,原来有几只孔明灯从东西大街上升起。灯随着夜风升腾着,飘动着,在夜空里划出一道道由粗渐细的光亮。平安夜与孔明灯,是谁将这二者同有的对平安吉祥的祈愿发掘并放飞?这让我称奇。孔明灯又叫天灯,相传为三国诸葛孔明所发明。当年诸葛亮被司马懿困于平阳,走投无路下忽心生一计,创制了可飘浮的纸灯笼,将被困救援的消息传出,终得以脱险。故事赋予孔明灯可化险为夷、护佑平安的寓意,经历代演绎,便成能消解一年晦气与厄运,给人们带来平安与幸运的象征。我不知道那忽明忽暗的天灯是否带着什么人美好的祝福,或放飞着爱恋着的男女比翼齐飞的心愿,但我知道,这是这个古城这个夜晚这群年轻人的创造,是东方传统与西方习惯在这夜晚的碰撞和交融。
    终于,街上喧闹的分贝开始弱了,钟楼上的钟声歇息了,最后一只孔明灯也消失了。夜深了,星乏了,街上的人流也缓了。人们度过了这个有点洋又有点土的平安之夜,便如同鸟雀儿归巢般地向家的地方散去了。
    街上的交通还没开放,初晚拥挤不堪的马路,这会儿却显得宽广和空阔。顺着平常只跑汽车的马路中央往回走,心却还在大街上溜达着,并咀嚼着,想要嚼出点这个夜晚的什么味儿来。这个夜晚这个大街该是个怎样的味道呢?是烤火鸡与烤羊肉串,是树干蛋糕与肉夹馍,是蔓越莓酱与糊辣汤,还是别的什么,一时竟诸味杂陈,觉不出个甜酸咸淡来……(作者系省厅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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