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像被捅破了一个窟窿,倾盆大雨哗啦啦地往下灌。风借着雨的淫威,也疯狂肆虐起来。一棵棵大树被连根拔起,瓦片石子满天飞,泥水到处蔓延。 村长一行人披着斗篷四处查看灾情。大奎慌里慌张跑了过来,还没到村长跟前就摔了一跤。村长跑过去把他扶起来,好半天才从他的嘴里知道大憨家出了险情。 村长喊了几个人急匆匆地往大憨家里赶。等大伙赶到的时候,大憨家那两层旧房子已经被倒下来的大树和泥土压塌了。村长扯着嗓子喊几声,没有一点动静。村长急了,怕锄头砸伤人,几个人就弯着腰用手挖。不断挖出砖头、瓦片、木块,大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终于一个身子被挖了出来,是大憨,早已没了气儿,他的身子被压得像虾米一样弓着,大伙看到他身子底下好像还有一个人,挖下去,是他的妻子,身子压得更低。再往下,大伙看到此生再也无法忘记的一幕:她的身子底下还紧紧护着十岁的儿子小虎。小虎脸色苍白,满身是血,但还有微弱的心跳和呼吸。村长以前当过几年赤脚医生,一番查看之后知道小虎伤势严重,不及时送到镇里动手术就会没命。 通往镇里的公路已经成了一片汪洋,根本没法通过。怎么办,多耽搁一分钟小虎就多一分危险。这时候有人提起了后山的山路。村里没通公路前,都是从后山的一条小道走到镇上的。只是这条路几乎已经废弃,现在更不知道情况怎样。大家心急如焚,也没商量出好法子,最后还是村长拍了一下巴掌说:走! 没有担架怎么办,有人急中生智提议用门板当担架。好,下面垫一床棉被,把小虎放上去,再盖上两层塑料膜,一副临时的担架就完成了。为防止小虎意外滑落,村长用布条把他的四肢轻轻地固定在门板上。 七个青壮年轮流抬着门板,村长拿着柴刀在前边开路。这条山路崎岖,杂草丛生,异常泥泞,视线受阻,大伙只能凭着印象慢慢前行。树杈刮伤了脸,生疼,抹一下,继续走。脚底打滑了,崴脚,踢踏几下腿,继续走。鞋子脱落了,就赤脚走。 大约走到一大半路,一片泻洪区出现在面前,浑浊的洪水裹挟着石子把两边拦腰截断。怎么办?大伙商量之后,决定两个人在前边探路,两个人在旁边护卫。大伙挨得很紧,互相提醒,互相鼓劲,艰难地往前挪动。水在脚底下咆哮,没过了脚,没过了腰,没过了胸。大伙咬紧牙关,脖子上青筋暴起,双手高高托起门板,喊着号子往前挪。突然有人的脚抽了一下筋,难受得整个脸都变了形,门板也向一边倾斜了。多亏旁边护卫的人眼疾手快,赶紧扶住门板。小虎许是受了点刺激,身子抽动了一下。村长握紧小虎的手,在他的耳边说,小虎,再坚持一下,快到了!村长又扭头给大伙鼓劲,大家要坚持住啊,快到了! 拐过一个弯,终于看到通到镇里的大路。不远处还有一辆三轮车正艰难地往前蹭。村长赶忙跑上去拦住车子。车上是一家子,正拉着家具往镇上赶。车主看了一眼落汤鸡似的几个人,犹豫了一会,把车上的好些家具都扔了下来,几个人小心翼翼把门板放了进去。风大雨急,车子开不快,不知谁吼了一嗓子,推!大伙就脱了上衣,光着膀子一齐在后头使劲推…… 到了医院的门口,大伙浑身酸痛得像散了架。经过医生一个多钟头的抢救,小虎的命终于保住了。主刀医生说,再晚几分钟,小虎就没得救了。 大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下子坐在地上起不来。村长眼里闪着泪花,没说一句话,只是挨个儿握紧他们的手。 那天送小虎上医院的八个人中,一个刮伤了眼睛,两个葳伤了脚,三个发了高烧,还能安全地把小虎送到医院,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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