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0期 第1579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17-05-30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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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到深处姜白石
新闻作者:文 / 张 鸿


有宋一朝,是词人纷然辈出的一朝,宋词的影响深远,即使到今天大街上随便拉上一人,问及知道的宋词名句,他都至少能朗朗上口那么几阙。诸如“声声慢,弦断有谁听”,“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故人远,问谁摇玉佩,檐底铃声”等等,这些词句一旦从嘴边流出,霎时就能把我们带入表达的现实情境中。宋词于现实生活最真切的意义,我认为在于通过研习和记诵,易于渲染和别样表达日常生活的诸多平俗。诸如深巷秋意可言“黄花深巷,红叶低窗,凄凉一片秋声”,夜深天寒可言“罗裘不耐五更寒”,水打荷叶可言“泪荷抛碎璧”,鸿雁传情可言“诉未了,把一半分与雁声”等等,情之所起,一往而深,宋词完美表达了生活的平凡,提炼了生活的美好。
受家母影响,我自小读宋词,大都浮光掠影,不甚了然,更因打小心境和阅历不开,无法深解词中之意。虽然泛泛,但终究还是记诵了一些,随着年岁和阅历的增长,重读,更觉词作的高妙。情到处,常常为词中的一个意境甚至一个字不能自已,反复把玩,直到深深刻进心底。有宋一朝,词人如众星,每一位都有可圈可点值得推崇之处。我今仅从欢喜的众多星辰中摘取一颗,略略谈谈。他就是姜夔。
姜夔,字尧章,饶州鄱阳(今江西波阳)人。父知汉阳县,夔幼随宦,往来沔、鄂几二十载。淳熙间,客湖南,萧德操爱其词,妻以兄子,因寓湖州,自号白石道人。会上书乞正太常雅乐,得免解,讫不第,以布衣终。白石词清幽冷隽,今大抵将其划为婉约派词人,我是不大认同,艺术上含倾向性的流派划分是莫名其妙的,含诸多偏见。所谓苏辛大写家国情怀就是豪放派,沉吟自娱就是婉约派,有失偏颇,也不利于今人对词作者的系统解读。宋朝留名的诸多词人,大都间接与仕途或名流相关而在词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再没有衣食不足的民间词人词史留名了。恐有诸多民间词人,作词水平亦不低,但我们已无法知晓,只能臆想那以词交友的朝代。也因如此,我对那些怀才不遇、终身未仕、漂泊江湖、游历四方的词人更多些钦佩,姜白石便是此类。综合白石的词,表达情意的外延极广,但我更欢喜他为“情”写下的诸多名章。“飞花早落尽,冷月难久长,红颜已不复,青丝终成霜”,姜白石凭借着这种清幽冷隽卓然于人,相较他人的写情,白石的词更沉更挚更委婉。白石的情皆源于“合肥情事”。“合肥情事”经当代夏承焘先生寻绎沉钩,大致为,白石早年客居合肥,与一对善弹琵琶的姊妹相遇,从此与其中一位结下不解之缘,却因白石生计不能自足而不得不游食四方,遂无法相伴。现择其情词《八归》,略略分析。
“芳莲坠粉,疏桐吹绿,庭院暗雨乍歇。无端抱影销魂处,还见筱墙萤暗,藓阶蛩切。送客重寻西去路,问水面琵琶谁拨?最可惜、一片江山,总付与啼_。
长恨相从未款,而今何事,又对西风离别?渚寒烟淡,棹移人远,缥缈行舟如叶。想文君望久,倚竹愁生步罗袜。归来后,翠尊双饮,下了珠帘,玲珑闲看月。”
荷花飘落,一场秋雨刚刚停歇,梧桐树上的绿叶被风雨打落。无端的,一个人突然生出许多伤悲。又见竹篱边的萤火虫在黑暗中飞来飞去,湿漉的苔藓里,蟋蟀啁鸣凄切。我送别客人,重寻西去的水路,不知是否有人拨动琴弦?可惜呀,一片江山大好河山,都付与悲鸣的鸟儿。常常遗憾我们相识相知时间太短,而今在这落花时节,为何又要别离?洲渚烟水茫茫,友人的船渐次消失在浩渺的江面上。他的妻子日日站在翠竹旁,盼望丈夫归来,罗袜上爬满清尘。待到丈夫归来,夫妻双双拉下珠帘,伴着明月对饮到天明,多美的意境呵!
此词的前阙极力铺陈凄凉之景,“坠粉”言荷花之衰,秋雨打落梧桐新叶,刻画现实之倥偬,悲伤之情陡然而生。“最可惜、一片江山,总付与啼_”将一片江山胜景,置于凄凉的鸟啼声中,“总”字又把这份凄凉之景无限拉长。人生自古伤离别,恰好与友人相见,相从未款又要离别,直到舟船远离。大多词人写词到此为止,空留读者陷于无限的惆怅之中,而白石之不同在于悲伤之外对未来给予盼景。“文君望久,倚竹愁生步罗袜。归来后,翠尊双饮,下了珠帘,玲珑闲看月”,友人归去,于我是分离,于他则是相聚。白石了然世事人情,聚散无常,聚中有散,散中有聚,不必过分欣喜悲伤。了然白石一生,如浮萍在塘,漂泊无定是生命的主题,也使他看透了现世的聚散离合,所以他的离别词能在悲伤寂寞之余新生感慨,发出对友人团圆的祝福,感情至善至美。
宋人张炎曾说:“姜白石词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乃是对他为词的至评。今略略择其一篇,以飨读者,如若有意,无妨多多研读姜白石,当不会失望。 (作者供职于西略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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