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9期 第668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08-04-15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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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和数学
新闻作者:文 / 王国华
     古来圣贤很少把数学当成一门学问。学而优则仕,指的是挥笔行文,坐而论道,然后升迁。所谓学问,就是写作能力,说理能力,而数学呢,被称为“算术”,只是一种“术”而已,属于奇淫巧技,上不去八仙桌。算术,当然也不是用不着,但家财万贯,雇个会打算盘的账房先生就够了,无须身份高贵的大人们亲自出马。
    文人们的骨子里多还遗留着传统观念,鄙视数学。梁实秋写了两篇文章――《纪律与兴趣》、《学问与兴趣》,特别谈到这个问题。在清华大学上学的时候,梁实秋自己比附于“少小爱文辞”之类,对数学不屑一顾,“自甘暴弃,勉强及格而已”。及至后来,留学国外,学校强迫他补修立体几何及三角,恰巧又碰上一位循循善诱的数学老师,他竟渐渐地培养出了兴趣,得到了优异的成绩。
    梁实秋是走运的。其他一些文人,则一生都没有培养出对数学的兴趣。当年以15分的数学成绩考入清华大学的钱钟书,英文和国文功底深厚,对数学却始终畏之如虎。那时候,对于大多数文学青年来说,数学和作文几乎是尖锐对立的,文章写得好,数学不好;数学成绩好,写起文章又战战兢兢。说到底,这也许是形象思维和抽象思维之间的斗争。也有少数文学青年们可以绕开数学,直抵人生的顶峰,这似乎给偏科数学的青年们指出了一条金光大道。但是,特招名额毕竟有限,能挤上桥的凤毛麟角,绝大多数人都劈里啪啦掉进了河里。我的朋友回忆,当年他被某大学中文系特招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数学课本和习题集拿出来,一把火烧掉。看着那红彤彤的火焰,他心里爽得不行。把一个文学青年逼到了这份上,数学之“罪”大矣!
    而我就没这么幸运了。我把发表过的作品复印件邮到各个大学中文系,均石沉大海。后来,不得不选择复读。我把数学教材分成四部分,每个学期专攻其中的两部分,从最简单的定律开始,然后围绕这个定律做各种习题。后来我发现,历年的数学高考题中,都有两三道完全出自课本上的课后作业,只要我把它们一道不落地做一遍,大概就可以稳拿十多分,而在我认真做这些习题的时候又明白,成堆成摞的课外书,数不胜数,其实都是课本作业的变种,只要把课本作业搞通了,就可以一劳永逸。别说,那一年我的数学成绩突飞猛进,俨然成了佼佼者。就是凭借着这个窍门,我顺利进入了大学。
    数学到底难不难?依我看,这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文学家们太专注于自己的目标,忽略数学也无可厚非,就像一个物理学家对历史有隔膜感一样。但不管难还是不难,人们都应该学习这门知识,而不应以对它不感兴趣为托词。梁实秋说,“一个有中上天资的人,对于普通的基本的文理科目,都同样的有学习的能力,绝不会本能的长于此而拙于比,只有懒惰和任性,才能使一个人自甘暴弃的在‘趣味’的拥护之下败退。”各学科“犹如一个营养均衡的食谱,里面各个项目都是有益而必须吃,不可偏废,不可再有选择。……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犹如一个科班出生的戏剧演员,在坐科的时候他是要服从严格纪律的,唱做功武把子都要认真学习,各种角色的戏都要完全应通,学习之后才能够按其趣味而单独发展其所长。学问要有根底,根底要打得平正坚实,以后永远受用。初学阶段的科目之最重要的,莫过于语文和数学。”是的,虽然我学过的几何和概率论至今尚无用武之地,但一想到这些东西我都明白,别人休想用这些来骗我,便顿生耳聪目明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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