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黑、白、灰的调子。
宏村,中国风,文艺范儿。
徽州的古村落——宏村,似泼墨写意,展开一幅山水画;如历史画轴,充满着书卷气息……
宏村,80分邮票上的村庄,背倚黄山余脉羊栈岭、雷岗山。它是一个能与阿姆斯特丹、威尼斯相提并论的村落,也是一个有着高级别、高规格学府的古镇。
初见宏村,是在一个萧瑟的冬日。没有明艳的阳光,也不荷红柳绿,所有的颜色似乎都已褪色,只剩下最原始的黑白灰,勾勒出一幅淡淡的水墨画。画里的砖瓦楼阁,错落有致,明朗素雅,光滑润泽的青石板边,水静静流淌。见过黄山的雄险奇峻,再看这皖南山坳里的村庄,高大的马头墙,黛青的檐瓦,飞扬着徽派建筑的婉约气韵。置身其中,享受着古典静谧般的低调奢华。
牛形村落
水墨画,讲究的是水与墨的碰撞。牛,勤劳祥瑞的象征。汪氏宗族聚居在这水墨漾开的村落里,他们用智慧围绕牛内脏的形状做活了一篇水文章,让世世代代享受着绵延不尽的福泽。
因村中有一处天然泉水,且冬夏泉涌不断,于是,汪氏族人凿泉为池,引西溪水为补充,通过两个出水口,建成纵横交织的上水圳和下水圳。长长如“牛肠”般的水圳,随地势蜿蜒而下,清澈透明,穿村而过,形成独特的水街巷空间。一些人家还将圳水引入宅内,形成水院,开辟鱼池。这样的布局无疑开创了徽派建筑里别具特色的水榭民居模式。
来,让我们开启这枕山而眠,依水而生的奇特“牛村”之旅。耸峙高昂的雷岗山为“牛头”,村头的红杨树和白果树为“牛角”。和村民闲聊,原来这两棵树有着500年的树龄,在村里代表着吉祥,成为“瑰宝”。当村里有人喜结连理时,便要在长者的陪同下,绕红杨树转三圈。他们认为只有经过“拜树”仪式的婚礼,才能婚姻美满;当村里长者驾鹤西去时,其晚辈要抬着灵柩,身着孝装,绕白果树连转三圈,方可入土下葬。认为这样,儿孙吉祥,故人仙去,才可走得了无牵挂。一种古老的礼仪,两棵古老的大树,成为他们心中的依托,精神的寄托。
二尺多宽,千米余长,九曲十弯的“牛肠”从每户村民的门前屋后欢快地奔流着。讲解员说,正是“牛肠”流淌顺畅,这头“牛”才一直是年轻的,我们便顺着年轻的它慢慢闲逛。来徽州的几日,几乎天天大雨相伴,相比较登黄山时大雨倾盆的狼狈,游宏村的蒙蒙细雨,已是知足,很是惬意。99条高墙深巷隔绝了墙外的喧嚣,也让人如置身迷宫,对于“路痴”的我,生怕找不到出村口,儿子的一句“逆流入村,顺流出村,跟我走吧。”让我消除心中的担忧,看来,这小子刚刚是认真听了讲解员的话。有了操心的人儿,我便可以任意地,任性地走走,逛逛,拍拍,沉浸在烟雨中美妙、恬淡的宏村。
如果不是有了游客作为参照,在村中心,邮票中的取景地——月沼,这一水墨诗意浓郁的地方,真让人难以分辨真假,恬静,如梦境般。水从“牛头”穿过人家流于此,其位置与形状犹如牛胃。月沼水澄澈,塘面如镜,四周青石铺展,民居围绕。对于呈半圆形的月沼,好奇,为什么不能修成圆形的满月?询问,坐在自家门口的一位老者告诉我:“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原来如此。看着一池清水一直规律地涌动并保持着天然的洁净,我想这个“牛胃”一定非常健康。
再顺水向下走,便看见一道熟悉的景致,《卧虎藏龙》拍摄地——南湖。湖面宽阔,三面环柳,一面为村舍。其实南湖是月沼之后所建。为什么?风水!我曾租房给一南方人,他们就因风水问题向我提出增设物品的要求。牛是反刍动物,按照他们所相信的“风水效应”来说,月沼——牛胃作为“内阳水”,还需与一“外阳水”相合,也就是说还需一个“牛胃”,只有这样村庄才能真正发达。于是汪氏族人将村南百亩良田凿深数丈,四周砌石立岸,开掘成南湖,让月沼的水流入南湖,作为另一个“牛胃”,也称作“牛肚”。随后的日子里,伴着碧波荡漾的月沼和南湖,宏村人的生活熠熠生辉起来,印证了“风水”这一说法。南湖水倒映着宏村,衬托其古韵和沉着。驻足于此,看着湖光山色与层楼叠院的交相辉映,谋杀了无数的菲林。南湖宛如一张弓,中间的长堤笔直如箭,将南湖分为东西两块,以一座石拱桥相连,是为画桥。沿南湖逆流而上,在村西虞山溪上架有四座木桥,小桥简洁典雅,恰如“牛蹄”踏在彩霞云雾中,向人们述说着远古的神话。
“牛肠”两边围绕的民居是“牛身”。信步其中,感受村中百姓平静的生活,享受心醉神迷的天地世界。这里的老房子因屋架、立柱、隔墙为木质结构,其材质为香樟与水杉,致使这些未经过任何防腐处理古宅香气怡人,坚固如初。望着眼前远山、古树、碧水、木桥、古屋所构成的脱俗画面,沁心。
看到这构思巧妙的设计,不得不提到胡重娘这个名字,也不得不赞叹她的心智与毅力。她的丈夫——汪氏七十六世祖汪思齐常年在外做官,家政村事皆由她做主,一个“三寸金莲”的女人,历时十年,每天勘察地形,研究山河走势,最终建成堪称“中华一绝”的牛形村落。自古便有女子不得入宗祠的规定,可胡重娘的画像及其“巾帼丈夫”的匾额却与汪氏远祖、徽州世祖、宏村始祖的画像并列挂于宏村宗祠正堂中。打破陈规,让后代敬仰,汪氏族人这一举动表现出了大家族非凡的气度。
“青山绿水本无价,谁引碧渠到百家?”汪家人利用天然的地势落差使水流保持着活性,让清泉流经家家户户。与其说他们创造了这方胜景,不如说他们守护着这方胜景。
崇文重教
“十户之村,不废诵读。”“读书是人生第一要义。”“再穷不能穷孩子的教育。”,古徽州对教育的重视程度远近闻名,古徽州的启蒙教育也是中国启蒙教育的始祖。徽商,从小接受着良好的儒学教育,腹有诗书,胸藏文墨,经商后,依旧好学不倦,具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因此 “贾而好儒”,成为徽商有别于其他商帮的一个鲜明特色。徽商成功后,不仅对自己的子孙教育舍得投资,更注重家乡的文化教育,于是大力投资,办学兴教,鼓励读书。
宏村南湖边的“南湖书院”便是私塾教育最主要的代表之一。最初,徽商荣归故里在南湖边修建了六所私塾,称为“依湖六院”,供族人子弟授业解惑。后来,村里人集资将其合并重建,取名“以文家塾”,也叫“南湖书院”。它前临碧水,后依楼舍,大气恢弘,神圣庄严,传承着家族期盼,氤氲着世纪墨香。北洋政府国务总理汪大燮便是在这里启蒙的。
南湖书院是由志道堂、文昌阁、启蒙阁、会文阁、望湖楼、祗园六部分组成。“志道堂”为先生讲学的场所;“文昌阁”奉设孔子文位,以供学生瞻仰膜拜;“启蒙阁”则是启蒙读书的地方;会文阁供学子们阅鉴四书五经使用;而“望湖楼”为教学闲暇观景休息之地;祗园就是内苑了。身处教书育人的南湖书院,体会着那份沉静,凝视照壁上的《朱熹家训》,眼前不禁浮现出,私塾先生带着眼睛,手拿书卷,学生摇头晃脑背诵着“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的场景……
人一生要接受各种形式的教育,家庭教育便是重要的一部分。走进民居屋内,眼前豁然开朗。抬头,马头墙与屋檐的交接处,露出一片长方形的空白天际,即天井。这样的建筑结构,不就是在告诫孩子,切莫 “坐井观天”吗? 随处可见的精妙楹联也是一绝,“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 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 “传家有道惟存厚 处世无奇但率真”……不是在教育子孙后代要好好读书,老实做人吗?那镌刻“步蟾”二字的题额,也是寄希望于子孙,要用心业儒,将来在科举道路上能获取功名,实现“蟾宫折桂”的美好愿望。生活在家里的孩子,天天望着天井,读着楹联,看着题额,终有一天,会领悟出其中的道理。
古徽州人在对子女教育的问题上,也是极其讲究方法的。宏村中梁架门窗、门楣屋檐、石坊牌楼上的精美雕刻,如工笔画般精瑾细腻,以形达意,浅绘着历史故事、民间传说、民俗风情、花鸟虫鱼……他们用雕刻的形式将耕读传家,崇尚读书的精神永久地留在和他们朝夕相处的屋宅里,并时刻提醒自己的子孙后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小小的宅院,浓浓的熏陶,独有的文化积淀,承载着徽州人的“崇文”之梦。
宏村,800多年的历史,凝聚先祖的睿智,有着惊世的美好;近200平方千米,容纳乾坤万象,涵盖民族的深邃……漂浮在时光之河上的宏村是你来了不想走,走了还想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