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城外,随便站在一处,漫延的金黄劈天盖地,转眼又到一年麦黄时,耳边回荡起李健的那首《风吹麦浪》,尤其身在一望无垠的麦浪中,才可以唱出那种浪漫的韵味,那种闲在的陶醉。脑海瞬间中浮现出我儿时的回忆,是那样的清晰。
小时候的我并不喜欢这个时节,我家在豫北平原,麦子黄了,预示着农人劳作的钟声即将敲响。父亲总是会提前打理农具,然后会用磨刀石把镰刀磨得铮亮。那个时候,我会站在父亲身边,看他把镰刀放在一块平石上,然后用脚踏住镰刀柄,把一块磨刀石蘸上水,两手抓住石的两端,一下一下地磨起来。他的身子也跟着一起一落地动起来。我总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父亲在磨镰刀,而我却是在欣赏或者是等待,在父亲即将完成这项工作的时候,我也总是不忘数一下镰刀的个数。如果只有四把,我就有了一种小窃喜,因为父亲一把,三个姐姐各一把,就没有我的,我就可以不用干了,可以不用在日头下曝晒,安心在家帮助母亲做后勤工作了,哪怕是灰头土脸,哪怕在灶火旁流汗,也暗暗自得。如果父亲说得再买一把或者说再借一把镰刀的话,我一下子颓废起来,并为此会焦虑好几天,直到最终等到赶往麦地里收割那一天,才知道那把镰刀是给我大姐夫准备的,心中立马洒脱释然。
其实现实也并没有我之前想象的那样不堪,当熬过被父亲吆喝着从睡梦中挣扎起来的瞬间之后,我还是有一些激动的。因为要在地里待一天,母亲早已备好可口的午饭,烙好的油饼,蒸好的咸鸡蛋,用水冰过的西瓜,我们就这样带着几分欣喜赶往麦地。
割麦的工作枯燥而无趣,那地头好像一直就在不远处,可却怎么也到不了头。我三姐被他们远远地抛在后面,有时父亲从对面地头割回来对她说几句鼓励的话:“快干呀,早干完了早回家!”一天的时间好漫长,天色不早了,麦子已被成捆地捆住,一个堆一个堆的,那么饱满而结实。即将回家的那一刻是兴奋的,更是一天里我最积极的时候。麦子装上车后,这时我就要被姐夫姐姐们连扔带抱的放到车顶上压麦(就是不让车上的散麦滑落下来),我们就这样带着劳作的疲惫和收获的喜悦,把麦子一车一车地拉到麦场里。
这样的工作往往需要持续五六天,当然,我和妹妹最后被姐姐们派去到田间地头拾麦子,父亲会在麦场里和其他农家搭伴,做轧麦子、翻场、扬场、晒麦,垒麦垛等一系列繁琐而又耗时的工作。麦场上,他们高声谈笑,疲倦的脸上也掩不住那种由衷的喜悦。快回家的时候我的任务是撑口袋,看着一簸箕一簸箕饱满的麦粒倒进袋子里,也是乐滋滋的。因为我知道装完口袋马上就要回家吃饭啦!
随着我上学外出工作,家里的条件也越来越好,先是有了收割机、脱粒机,省去了人力。然后又有了大型联合收割机,只要人跟在机器后面装袋子,麦粒直接就被脱离出来。一个麦收只要一两天就完事了,省时又省力,当然,镰刀收麦也就成为过去式了。
当今天站在这即将成熟的麦拢间,我却分外地怀念曾经镰刀割麦的岁月,心生出诸多怀念的思绪,怀念父亲的磨刀声声,怀念父亲的割麦身形,怀念父亲的驾车背影,怀念我们姊妹五个幼时的打闹,怀念母亲金黄的油饼,更怀念那田间地头自行车上的老冰棍…… (作者系西禹公司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