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5期 第2044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22-03-04 星期五
今天是:2025年05月14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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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的飞絮
新闻作者:■ 郭超飞



回来上班了,坐在靠窗的我看着身边的景物不停地往后退,不舍的离愁情绪再次袭来。忽然,一道道绿油油的麦田映入眼帘,那是破土而出,准备越冬的小麦。我不禁心里一颤,记忆中的某个阀门忽然打开,将一股意识流倾泻而出……
微风的夏日,风中的麦子像波浪一样一波一波的翻滚着,滚动的一地金黄在诉说着农民们丰收的喜悦。我是地道农民的儿子,小时候记事起,秋天便是玉米收获后播种小麦的季节。讲求效率的人家都是靠拖拉机翻地、播种、撒肥料。而对种地要求做工精细的人家则吆喝着黄牛一犁一犁的精耕细作着,那从指缝中小心翼翼溜出去的好像不是麦种,而是他们来年幸福源泉的指望。
记忆里小麦少不了浇灌。那时候村里出去打工的男人少,父亲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冬季浇灌小麦只能依靠母亲。浇灌都有专门叫斗长的人负责,谁家几点浇地,浇多长时间都有规定。有时候轮到我们家浇灌要到半夜,而母亲则要在天还未黑透就要去提前修好饮水过来浇地的渠,还要防止漏水。印象里,母亲要么吃过饭晚饭匆匆就走,要么嘱咐我把中午的剩饭一热自己吃。有电的话有黄河牌的黑白电视陪伴还算好些,但那时候冬季过年前农村停电是常有的事,我与不到五岁的弟弟将洋蜡蹲在倒扣的碗上等母亲回来。那时候任何的一个异响都能惊的我和弟弟缩成一团。记得有次弟弟不小心把正在燃烧的洋蜡碰灭了,便开始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要母亲,而亮光一灭,老鼠的活动异响便出奇的大,这样更加剧了我们的恐惧感。好不容易摸着了洋火点燃了洋蜡,我才发现一只肥硕的老鼠在不远的地方窥视着我们,我拿出削铅笔的小刀安慰弟弟不要怕,只要老鼠过来我就把老鼠杀了,弟弟看了看洋蜡下明晃晃的小刀这才止住哭声。也不知道到了几点,我感觉有人开始给我拉被子,就知道母亲回来了,悬着的心也开始松懈下来,整个人便开始沉沉的睡去。印象里,母亲有一次半夜浇地把水渠里明晃晃的水当成白白的土路,一不小心踩下去了,幸被村里的人搭救。但自那以后母亲落下了怕寒的病。
收麦的时候,有个叫老豪的片地是让人感觉恐怖的地方,据一些老人传那里有狼出没。而我们家地靠近土塬的地方有个大窝,据传那曾经是狼窝。家里由于缺少父亲的帮忙,麦子收的慢,我们靠南的一家邻居便常常嘲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人谁先扫完家里的院子跟你比,谁先割完麦跟你比,总之就是喜欢什么都跟人比。更要命的是那家女主人跟母亲是同村而且还是以前的同学,这就无形中刺激了母亲的自尊,母亲往往组织夜间突击收麦。我与弟弟也根据力气的大小被物尽其用。晚上老豪的猫头鹰怪叫让人心里不停的发寒,老豪的路本来就坑洼难走,一发慌驾车辕的我一不小心就将车给拉翻了。母亲一边气急败坏地骂着我,一边重新装车。不知名的大鸟有时(后来确定是老鹰)还来个突然袭击,在我与弟弟的头顶扑棱过来,被母亲一镰刀挥跑。刚开始我还怕那鸟,直到有一次我真正俘虏了长得像大鸡的鸟,才觉得也就那样。经过一夜的努力,麦子终于抢收完了。第二天,这家邻居发现我们家的地麦子收的干干净净的,竟以为是哪个神仙在帮我们收麦子呢。
父亲回来听从母亲的建议买了个打麦机,这让我们轻松了不少。村里当时有打麦机的人不多,很多人为了提前用我们家的打麦机便给我们帮忙打麦。晚上月光很亮,在新落成的麦草垛里光着脚丫打洞捉迷藏是我与弟弟最开心的事情。那时候学校会放忙假,一般是十天左右的样子。一收假还要交十几斤的麦子。收假后学校还会组织我们拿着竹篮或化肥袋子去拾麦穗,到不了斤两不让回家吃饭。麦拾的不够的同学便相约去人家还没割麦的地里拿剪刀去剪麦穗。我最倒霉,犹豫半天剪了几个麦穗让人家主家过来把我一篮子的麦全部没收了,那可是我一上午的劳动成果啊,就差一点就够斤两标准了,最后午饭是弟弟过学校来给我送了一个菜夹馍。
母亲是最能干的人,家里买的打麦机让我们有了收入,母亲以前关系要好的同事在杨凌西农大,又能提前弄到好种子,结出的麦穗是又大颗粒又饱满。许多想要好麦种的人都是两斤麦换我们家的一斤麦。随后母亲又买了电烤箱给人烤馍,利用自己以前在县副食厂的手艺做月饼。于是我们家也较早地有了电视和洗衣机,也较早盖起了二层楼,要知道以前农村娶媳妇的标准是男方家必须要盖的起二层楼。
记忆里,在那个以农业经济为主的时代,母亲算得上是一个传奇。如今她老了,但有时回家会时不时地在我们面前说起这些往事。我觉得那时候虽然很苦很累,但那是我们过得最充实,也是最有意义的一段日子。
我仿佛又看见了风吹麦浪,很多的人在麦地里忙活着,许多的汗水顺着麦芒滴入了那一层层的黄土地里。
 (作者供职于咸阳管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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