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唐三彩是在中学历史课本的插图上,那时因年龄尚小读书囫囵吞枣,匆匆一瞥间便轻轻翻过,留在脑海中的只有那个三彩俑大致的轮廓。2012年夏天去了陕西省历史博物馆,这才第一次注意到唐三彩釉陶器的存在,看着那些斑斓的色彩,我好奇为什么别的陶瓷器大都釉色之间泾渭分明,唯独唐三彩像是滴进了水珠,色与色之间交融模糊,浓墨重彩之下千姿百态,给人一种恣意张扬的感觉。在一件件精美的唐三彩陈列品中,我看到了唐之开放繁荣,更看到了经济文化兼收自信的盛世风度。唐三彩马展现时代风尚何处春深好,春深学士家。风笺书五色,马鬃剪三花。在白居易写春组诗《和春深二十首》里,与马有关的将近一半,其他未提到马的,却也多与乘马车出行有关,可以想见,在唐代马之于人们有多么的重要。李唐统治者出身于南北朝北方关陇集团,有着北方游牧族群的血统与传统。加之唐朝建国、统一中原靠着骑兵打天下,说是马背上的政权,应该不足为过。太宗李世民甚至把骑马狩猎列为男人平生几大乐事之一。这样,在皇室贵戚的带动下,从皇城到乡野,从贵族到平民,狩猎之风日盛,马也就成了唐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西安市唐墓出土的三彩三花马就是马在当时备受重视的反映。所谓“花”是指把马鬃剪成雉堞样,剪几个雉堞谓之几花,代表着马的名贵程度和主人对马的珍视。省博这件三彩三花马鬃花高耸整齐,脖身贴花完美,膘肥臀圆、腿长有力,略微左倾的头部好像正在凝神倾听主人的声音。观览唐代出土陶马,无论是斑斓亮丽的三彩马,还是朴拙色素的彩绘马,它们的眼睛、耳朵、筋骨、肌肉等都塑刻得十分精细,当时的工匠不仅把握住了马的外在形态,还通过对神情、姿态的把握,把马的秉性及内在精神也传神地表现出来,让千年后的我们不禁为之惊叹、为之折服。“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一匹匹唐三彩马展现着一个时代的精神。凝视文物,遥想当年,或许每一个唐人血液里都流动着纵马奔腾的因素。三彩人俑流传大唐丰韵时世高梳髻,风流澹作妆。戴花红石竹,帔晕紫槟榔。白居易在其五言长律中这样描摹当时女子梳妆打扮的情景。再翻诗书,更有李群玉“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把个唐时女子百般的情态样貌悉数倾入笔端。唐代社会风气宽和,女人的社会地位空前提高,她们和男人一样接受教育,部分女人甚至和男人们一起进入社会生活的公共领域参政参军,成就了有唐一代巾帼不让须眉的时代风采。头梳单高髻、脚穿云头靴、身着袒胸衫,外罩花短襦……出土于西安市王家坟90号唐墓的三彩梳妆女坐俑双颊丰满、面如桃李,时光虽然剥落了她脸上如霞的容光,但我们仍然能从她安静娴雅的神态中感受到千年以前的她悠然的心境。唐代三彩及彩绘陶器中不光只塑造有女人的身影,在众多的展品中,我们也可以看到男性文官儒雅温和,武将怒目圆睁。可是,大唐的魅力在于万千的气象,聚焦到一点,就表现为整个社会对待女人的反传统:女人一旦被时代激活,便促进了整个社会更为蓬勃的生机与活力。凝视唐三彩女性俑,我们可以窥见当时社会的诸多方面,在众多的社会活动中感受到大唐风尚,大唐魄力。“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大唐的女人们活得和男人们一样洒脱不羁,她们衣胡服、着男装,骑骏马,执尖锐……惯于被传统束缚的女人在这一时期活跃起来,和男人一起绘就了大唐盛世的丰韵。观看唐风唐韵的艺术品,沉寂的文物鲜活起来,文物有了生命,大唐气度、大唐胸襟穿过千年时空展现在我们面前,不能不让人震颤,为之心醉神迷。 (作者供职于西禹分公司阎良管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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