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我考上了县一中,从此离开了我那些纯朴的乡里同学们,来到县城求学。而往后的三年高中生活中,我继续保持了来自乡里娃的朴素本色,羞涩而又自卑地夹杂在一群衣着光鲜的城里孩子中间。我的同桌——桃子,是个像她的名字一样甜蜜爽快的城里女孩,她的爸爸在县城的信合当领导,托了关系将她送进这所县城的重点高中,而我爸爸是一名乡村的小小信贷员,他们之间是遥远的上下属关系,我与桃子之间在物质上也是千差万别。不过,就在我们上高一的那一年,我爸因为业绩突出被评为先进,来县城的信合参加了颁奖大会,领回了一辆轻便自行车,这事儿总算让我和桃子之间有了一点别的关联。城乡一年的过渡期里,让我最为敏感的就是城里孩子崭新且花样繁多,光看一眼都觉得很好很舒服的服饰。桃子就是我身边最鲜活的例子。她有很多条既有弹性又很修身的牛仔裤,十六七岁的花样少女啊,正处于全身都散发着蓬勃气味的时期,就像那随时都要盛开的花骨朵儿一样,蓄积着力量,一碰就要热情开放。穿着牛仔裤的桃子就是这样美丽,她笑起来的声音清脆又好听。每天早上课间休息时,桃子必定会做的一件事就是去校园的小卖铺买一包雪梅或者话梅,然后分享给我吃。我到现在都记得那紫色的包装袋子里雪白的梅子,那吃到嘴里奇异美妙的酸甜味道。在那之前,我只吃过妈妈在太阳底下晾晒而成的天然杏干。经过加工的梅子味道真不一般啊!最让我羡慕的是桃子夏天穿的那双橙色的运动凉鞋了。橙色看起来就清凉,她那款式又精致时尚。相比而言,同一张桌子底下的我穿着妈妈做的千层底布鞋,真的是太土了,我多么渴望也有一双同样的凉鞋啊。桃子却说她那鞋子穿着热,有一次还跟我交换布鞋穿。而我长大后才明白,能穿上妈妈亲手做的布鞋多么幸福。高一那年过年,我终于穿上了我妈给我买的牛仔裤,可惜那裤子的材质和款式都和桃子的相差太远了。毕业后这些年,我买了许许多多条牛仔裤和运动凉鞋,可惜再也没能找到当年的感觉,这仿佛成了我成长中的遗憾。前几年我通过同学终于联系上桃子,电话里我们大概说了各自近况。她在咸阳生活,继承了他爸爸的职业,也在信合工作,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先生也是同行业的。谈话中提到我已故的父亲,她在电话那头叹息,我也在这头沉默。后来问她要了近照,照片上的她还爱穿牛仔裤,休闲上衣,还和当年高中时代一样漂亮,但她身上仿佛失去了什么,我也说不清。我的高中时代已然远去,那时有羡慕有憧憬,也有努力有奋斗,所以开开心心地走到了今天,也明白了人一生中更重要的应该是——珍惜当下,未来可期! (作者供职于西商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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