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9期 第2108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22-10-28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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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里 的绝活
新闻作者:文 / 李 虎



有一次,去成都文殊院,深切体验到巴蜀文化特色,让人记忆犹新。
寺庙规模很大,一个院子连着一个院子。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转入一个禅院,别有洞天,竟然发现一家茶馆。早上寻茶馆不遇,惆怅了半天,在此不期而遇,这就是缘分。佛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是随便说的。
树影斑驳,深林浮烟,芭蕉临风,湿竹滴露。新雨过后,庭院如洗,落叶几片,山果一地,竹椅随意摆放,桌上盖碗闲置,游客街坊饮茶聊天摆龙门。
老成都,老茶馆,就是这感觉。
几位伙计,提着长嘴铜茶壶,娴熟给茶碗添水,壶嘴不是一般的长,至少有一米长,这是成都茶馆一大特色,操作难度很大。伙计身穿中式对襟短褂,训练有素,若无其事,一手背后,一手倒水,水满壶收,一滴不洒,堪称绝技。高兴了还能玩苏秦背剑、背后倒水的绝活,一壶在手,舞起来如十八般兵器,看得人眼花缭乱,拍案叫绝。
信乎:巴蜀有奇绝,高手在民间。峨眉与青城,功夫代相传。
还有更绝的呢!掏耳朵。师傅仅带几只粗细规格不一的竹签子,就能把茶客耳朵掏得那叫一个舒服。
看看茶客那表情,真是变化多端,随师傅手法的深浅、轻重、角度不同而变化,随工具的不同而感受不一。
师傅时而蜻蜓点水,时而深入虎穴,时而九浅一深,时而旁敲侧击,时而钻木取火,时而老僧敲钟,时而风过回塘。
但见茶客忽而闭目养神,忽而面部抖动,忽而紧皱眉头,忽而哎呦哎呦,忽而舒服舒服,忽而痒痒痒痒,忽而痛了痛了,忽而笑了笑了,忽而如醉如痴,忽而欲仙欲死,忽而心旷神怡。
等到掏完了,茶客还没缓过神呢,依然意犹未尽,久久回味不已。然后转转眼珠子,扭扭脖子,深吸几口气,抿一下嘴,方才从云端天上回到人间,仿佛恍然一梦,看样子是不想回来了。小住即神仙,人间已千年。
到底有多舒服,这还得茶客自己感觉,谁掏谁知道。我是头一回看到,看得我目不转睛,目瞪口呆,表情随剧情变化起伏。
掏耳朵这活儿主要流行于巴蜀地区,其他地方不多见,再一次雄辩地印证了四川人很会享受生活。
这么简单寻常的小事儿四川人都能做出大文章,包含了很深的人生哲学,令人叹为观止。且价格不贵,就二十块,以前听说才几块钱,就能让群众在片刻之中欢愉到底,身心完全放松,不能不赞叹四川人的智慧。
这位掏耳朵的师傅是典型的四川人形象,圆圆的脑袋头光光,微胖的身体很平常,四川话说得韵味长。
喝会儿茶,掏会儿耳朵,嗑会儿瓜子,半天时间就过去了,该考虑吃什么了,或者该去接孙子放学了。四川人生活真叫安逸,真叫享受,用四川话说就是巴适,都是大隐于市。
我来杯茶吧,此刻我感觉自己就是成都人,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活。来杯茉莉花茶十五元,比以前去大慈寺贵一些。可是这环境更清幽,还有素食斋饭,我就不吃了,因为我不是吃素的,还需要修炼。
品着茶,品着成都好时光。一颗山果忽然落在了茶碗前,轻轻的一声,仿佛昨夜闲潭梦落花,激起一丝涟漪。
像苹果落地提醒牛顿, 时间到了,该走了,下午还得赶火车。有点意犹未尽,我已经爱上成都,爱上茶馆,不知何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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