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安静地过日子,在默然无语中开出花来。 ——题记 我的紧挨窗台的双层钢化窗户玻璃外层碎了,冰凌一样从左下角呈放射状蔓延开来,鱼鳞一般遮住了外面的世界。窗台上盛满花的盆盆罐罐一改往日阳光下的明媚,因了这细碎的背景,似乎瞬间与我拉近了距离。我的窗台上摆放了不少花,瑞典常春藤、小家碧玉、吊竹梅、多肉、绿萝,还有两只小葫芦。小家碧玉是先前搬到新的办公地时从早市的花鸟市场买的,被安放在褐色简易塑料盆里。像领养了一个孩子,我把家里闲置的青花瓷盆带到单位,请了养花技艺最好的同事换盆养了起来。日日浇水期盼褐色的花茎和其上椭圆的叶片能见起色。但它日复一日几年里几乎没有动静,直到去年窜起一尺多高茁壮起来。第二个到来的是高脚玻璃瓶里自我陶醉的绿萝。单位搬家后办公室被安排进两盆繁盛的绿萝,翠绿的茎秆上匀称地排开轮廓圆润的叶子,不细看分不清叶片上的脉络,被那油油的绿意感染,我决意买来非常精致的花瓶插芊水培,从盆里取了带根须的枝桠插进水齐腰深的玻璃花瓶里,那些枝干便在窗台上绿意葱茏,任你理不理睬。接下来到来的是两盆多肉。拳头大红白相间的钵形和由深至浅的黛青色的两只小花瓶煞是可爱。我对多肉“虹之玉锦”的名字颇感牵强,倒是那胖乎乎的绿色顶着一点点红的花瓣,莲座一般挨挨挤挤聚集在铺了小青石的花盆中间,俏皮得活像两群稚气未脱的孩童惹人怜爱,我甚至偶尔望过去就怀疑他们是在玩老鹰捉小鸡。再来的要数如意蔓,也叫瑞典常春藤,澳洲延龄草,轮生香茶菜。其实它的到来纯属偶然。周末约了朋友去山里掐苜蓿,初春的山风在耳边吼吼作响,太阳弱弱地洒到身上和草木上,刚刚露出绿芽的苜蓿缩在枯草的缝隙里似有若无,倒是崖畔这一束绿意惹眼得紧。于是便把它连根须带泥土挖了来,用纸杯裹了带回家放到阳台上,第二天便又带去单位与同事分别养了起来。用“识花君”找来它的家族和出处,称瑞典常春藤,我倒喜欢如意蔓这名字听着吉祥。如意蔓的枝条呈绛紫色,对生的叶瓣椭圆,叶片外缘锯齿状。大抵是栉风沐雨或者营养所限,初到时叶片绿中泛黄,不肥硕但看起来健壮。我把它栽进橙色的砂土盆里,于内心感觉这样的自在好像与它的颜值和出身更般配。熟料春末的时候,锯齿叶片的根部伸出的一拃来长的浅紫色枝干上,竟缀满了粉紫色豆瓣一般的花朵,这给了我意外的惊喜。后来迁入我窗台的是吊竹梅。春天的时候,我被花架上垂下的一抹紫色吸引,卵形带尖的叶片被紫红和浅绿由里向外分开,叶面紫绿色又杂以银白酷似斑马纹,叶片的腹面却是浓浓的紫。吊竹梅的枝干特别脆弱,稍不留神通透的花枝就有紫色的汁液渗出来,就连搭在盆沿上的花枝也会不堪疼痛蜕掉一些颜色,露出些皲裂枯干的痕迹让人怜惜。思想起这孱弱与傲雪独立的梅简直大相径庭自不可同日而语。梅花的花语“凌霜斗雪,迎春开放,风骨俊傲,不趋荣利”,那坚强、忠贞、高雅的气质与眼前这景象比起来,多少让人觉着有些距离。不禁慨叹起歌咏之余,可曾有人问津这孤傲之下的疲累,复又怜惜起眼前这一株来。既是吊梅自是吊起来舒展,遗憾于没有花架只能把它置于窗台上着实有点委屈,索性将其移至窗沿更靠边处,使其藤条垂得下来。窗台新近来的客人是一对葫芦,记得是霜降前几日参加文学采风,我亲手从有机苹果园的藤蔓上摘下来的。浑圆的身体绿中泛白的肤色光滑细腻,小的那只在窗台上怎么摆放都要一副歪着脑袋的模样,这对兄弟刚好和两盆多肉和碧玉凑到一处,热闹得很。碎了的玻璃重修煞是费劲,维修工趴上窗台,从牙开的窗口伸下半个身子,一边用不长的木棒敲击起那些花白的“霜花”,一边用对讲机叮嘱楼下,确保坠物全部被彩条布做的围挡接应到。随着木棒轻轻的敲击声,那些碎屑雪片一般纷纷扬扬滑落,窗台被笼罩的朦胧一点点散开,里层的玻璃没有蒙上灰尘和污垢,外面的世界方又异常清晰。窗外园子里梧桐、玉兰和望得见的远山又历历在目。新的玻璃定制还需时日,据说安装也得费一番周折,重又把花盆搬回到窗台上。单位南面是一所医院,时常有救护车啊呜啊呜的嘶鸣声从窗口飘过,移步窗前就看得见大包小裹的路人和行色匆匆的大夫。楼下从早到晚的叫卖声和偶尔操着方言的争吵声让周遭聒噪四起,日子久了就与这些烟火生出嫌隙,便习惯了越过窗台上那些盆盆罐罐眺望远处的风景。晴日时从楼宇的间隙望去,看得见春天的阡陌和夏日的麦浪,也看得见山头丝丝缕缕的雾霭和更远处的南山。窗玻璃碎了,好似外面的世界被蒙上了一重神秘的面纱。不觉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教我有机会停下来注视眼前的风景,烟火人生里爱情、诗与远方同在。 (作者供职于宝鸡市秦龙集团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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