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的春、镶嵌在黄土高原的群山之间,春分一过,山桃花就漫山遍野的开了。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用笔去勾勒山桃花的美丽。有人说它如温婉俏丽的女子,有人说它像翩翩起舞的蝴蝶,有人说它是少女楚楚动人的裙曳。我最爱她嫩嫩的绿叶衬托出一串串、一枝枝诱人的桃粉,凑近了闻、是一股淡淡的清新、香甜。我猜想:桃花一定可以制成一味烹茶原料,或做成一种美食:挑花饼,每当闻到桃花的新甜,我都想跃跃欲试。
山桃花开了!在一个半山朦雾的清晨,你揉着蓬松的睡眼,轻轻推开窗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
我想去那最高的山峁峁,站在料峭的黄土畔上,放眼俯瞰一场盛世桃花,这念头已有多年。索性就今年!赶在山桃花正开时节,不早、也不迟,拉上我那爱喝小酒的男人,陪我去看桃花。我们一路拌着细碎的嘴儿,走向山的深处,我对他说,写作的灵感,是会因为吵嘴而瞬间消逝的,他立刻就闭了嘴。我又对他说,但写作的灵感,同时也会因为拥有幸福感,而源远流长,他竟摘下一枝俏丽的桃花送给我。我说,不喜遵循他人的足迹,应当去找寻属于自己的“桃花源”,他立刻带我翻山越沟,找到小路的尽头、陡坡下面的这一片,我心仪的桃花源。
我知道他不爱这些花花草草,写写弄弄,但却心甘情愿陪伴我。我们惊喜地找到一颗硕大无比、适合喝茶的桃花树,树的对面是黄土坡特有的陡峭山壑。我们计划着下次来,一定带上一把铁锹,在树底下修出一小块场地,我甚至设想在这块地盘,挂上“窨子山”的名字。但他笑笑说:“私自占用公共资源,不好!”那时候,一阵春风吹过来,桃枝就携着桃花翩翩起舞,我不由吟起三毛的诗:记得当时年纪小,你在谈天、我爱笑,有一会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山桃花开了,漫山遍野的山桃花其实带着思念,有些老桃树历经千年、岁岁开花,目睹过生老病死的常态,也见证过历史山河的变迁。它一年又一年、以最饱满的姿态迎接春天的希望,也传递着古人与后人之间的思念。依稀记得,七岁那年春天的景致,爷爷烧玉米茬的烟雾,缭绕过对面台上嫩黄的柳树稍,溪水霎时变成绿色,我们开始尝试在小溪中洗衣,用泥巴当洗衣粉、然后又省下洗衣粉当洗发水。回到窑院中晾晒衣裳时,发现鸡窝旁边、奶奶种下的桃树,开花了。
近日,陷入一些工作困惑不能自拔,感叹桃花与春色年复一年,但生命和机遇却不会再重来、常来。年少时也曾有过一树,想对桃花谈说的梦想,随着时光流逝,命运与现实的翻转迂回,都已渐渐隐入烟尘。中年时,能够在年轻一代手捧985、211的文凭风卷云云时,走进草长莺飞的春天,在一枝桃花中寻找到温润,又何尝不是一种令人喜爱的意境。几十年岁月磨砺,生命要在知足与释怀中,才能得到延续的真谛,唯庆幸:41岁这年,我依然有梦。
啊,山桃花!在遥远的紫禁城长城,那高高的山峦间,老师的照片中,我觅到你的影子。我笃定那根源,定是来自我们陕北的山峁、沟壑、黄天厚土吧?我赞誉山桃花!桃花源、穷养于山野,它的果实富裕时落地成树,贫穷时甘愿献身,济世于民。花蕾年年吐露新芳,在枝头绽放俏丽,花蕊岁岁为蜜蜂的蜂蜜,酝酿陕北独有的甘醇。啊,山桃花!昔日扛犁耕地的老农,曾坐在桃花树下装起一兜焊烟,望着树下熟睡的小孙女和不远处春播的希望,沧桑的脸上写满黄土的故事,仰头叹息时,皱纹里全是对日子的盼头。啊,山桃花!你步履轻盈,沿着川道轻轻爬上山峁,随风徐徐跨过沟壑,世世代代给予陕北人民,一座矗立心中的“桃花源”!
(作者供职于建华寺收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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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桃花开了
新闻作者:文 / 康 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