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打算写一篇有关祖籍老家临潼石榴的故事,又发现石榴经丝绸之路从西域传入中国的说法有存疑。尽管临潼石榴为武则天、杨贵妃留下了石榴裙的种种典故,以及我老家院子石榴树的许多故事,或凄美动人,或感人肺腑,因了故事由头的不确定性,故事也就不好纳入丝绸之路去讲了。
悠忽间想起周恩来总理1962年在中央工作会议上要求:“历史要真实,如果不真实,宁可不写,也不能贻害后人。”为此,我另选了被确认的、从丝绸之路传入我国的毛衣编织技术与我个人生活的故事。那件毛衣,是永驻我心的纪念,今生难忘。
前些日子,妻子在整理衣物时,从柜底翻出了一件旧毛衣,妻子说这毛衣又破又小,扔了算了,别占地方。我说这可是我的太阳,不能扔。
当年,我是穿着母亲为我织的这件毛衣踏上人生之旅,织这件腈纶毛衣,不知母亲那时有多作难……那时候,父亲被下放到偏远的山村,没有了工资,仅靠母亲每月三十多元的工资养活我们三个孩子,还要省下几个接济父亲。母亲承受着走资派家属的一切“待遇”,经受着生活的双重煎熬。平时,母亲省吃俭用,做饭时连酱油都很少买,就这样,每到月底还是没钱买面,饥一顿,饱一顿。走资派的亲属告贷无门,母亲硬气,怕连累别人,不向任何人借钱,艰难地支撑着家庭的风帆。母亲知道我要去“三线”参加襄渝铁路建设,那些天,母亲为我的行装犯了难,整日长吁短叹,夜不能眠。
一天,母亲下班回家,非常高兴,一进门就喊我:“邦耀,你看我给你买了啥!”我看见母亲手里拿着一大梱咖啡色毛线,疑惑地问:“哪来的钱,买这干啥?”母亲说:“给你织毛衣呀!参加工作了,连一件新毛衣都没有,别人会笑话。修铁路天冷,穿上毛衣也御寒。”“你哪来的钱?再说过几天就要出发,来得及吗?”我再三追问,母亲喃喃地说:“我把银镯子卖了……妈手快,连夜给你织,走时一定能穿上!”
银镯子,那可是母亲的嫁妆啊!是母亲对姥姥的念想。现在,为了我却失去了,一时间,我的心中一片怅然……
临行前,我穿上织满母爱的毛衣,顿感浑身热乎乎的,仿佛全身注满了母亲的希望。那一刻,我对孟浩然《游子吟》的诗句有了深切的感悟。
母亲织的毛衣,送我踏上人生之旅,伴我抵挡铁路工地的严寒,随我度过飞机工厂的凉夜,跟我走过青春年华,迎来喜悦,送走烦恼。岁月流逝,时光匆匆,五十冬春,弹指一挥。现在,物是人非,老母亲已故去,这件旧毛衣和我的那么多式样新颖的毛衣无法相比,但它蕴涵着博大的母爱,这母爱犹如不落的太阳,照耀着我的一生。
那件毛衣 终身难忘
新闻作者:文 / 董邦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