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冉学东随着小满节气的到来,异乡的我对故土的思念愈发浓烈。我从繁华的城区重返乡下的小院——城南小楔,一番忙碌地打理院落之后,悠然品尝着过一壶花茶。我尽管是个脱产农民,但对土地的深情依旧让我每次回村,都要去田间散步。上个周末吧!我依旧如此,漫步在场畔,目睹乡邻们头顶炎炎烈日辛勤劳作,他们挥舞着镰刀,收割着菜籽。我习惯性地把这看作是夏收的前奏。鸟儿在欢歌,我伫立在交错纵横的小径之上,虽仅是多行几步路,却仿佛置身于热浪的漩涡中。周围的空气犹如蒸腾的水汽般炙热,令人不堪其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菜籽油香,这独特的味道,勾起我心中深深的乡愁。追忆40年前的夏日,这片熟悉的土地正值酷暑难耐,农忙季节的紧张气氛弥漫,是关乎农民收成的关键时分。全村男女老少齐心协力,倾尽全力。他们从田间收割小麦,再将麦草均匀地铺在场上晾晒。午后,庄稼人邀请农机手开车至麦场,开始碾场的劳作。那一刻,庄稼汉在这片自家的土地上挥洒汗水,拖拉机手则肩负着全村的希望。他们开拖拉机在麦场上往返穿梭,或在肥沃的土地上辛勤耕作,农机手们均以坚韧不拔、勤勤恳恳的精神投入其中。他们身上沾满了泥土,疲惫不堪,却赢得了乡亲们的尊重与赞誉。此刻,这种独特的怀旧情感,在我心中埋下了对土地深深的眷恋,以及对那复杂的机械——拖拉机的无限向往。好奇心驱使,只要自己听到拖拉机深沉的轰鸣声在村庄上空回响,我总会情不自禁地跟随其后,渴望揭开它的神秘面纱。最难忘的一次,我试图在拖拉机行驶中攀爬,却因司机一个意外的转向,车身剧烈摆动,我头部撞在车的后门板上,皮青脸肿,懊悔不已。我泪流满面,农机手将我带回村里,找到一位年岁已高的江湖郎中,为我消毒敷药。大约过了一周,伤痛才逐渐消散。为此,父母多次责怪我因不安分而自食其果。那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每当回忆起来,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好奇与冒险的童年时光。二十年出头的自己念书辍学,无所事事的自己无奈加入了叔父的建筑队伍,踏上了打工的人生旅途。那时候,叔父承担了为当地派出所建造办公大楼的项目。由于一批被盗的车辆被派出所暂扣,车主们未能及时取回,而工地建材的运输又迫在眉睫,这些车辆便临时担当起运输建材的重任。正如俗语所言:“公用之物,鲜有人珍视”,即便有所损伤,也很少有人会过于在意。这样的特殊情况给了我一个珍贵的学习机会,使我得以学习驾驶技术,幸运女神似乎对我眷顾有加。不久,我便有机会首次尝试驾驶一辆延河牌150拖拉机,虽然当时驾驶技术尚显笨拙,但“熟能生巧”,幸好在经验老道的驾驶员冉六十的悉心指导下,我逐渐能够熟练地操纵车辆。虽然我已经掌握了驾驶技巧,但这并不代表我能合法从事运输。直至叔父掌管的造纸厂急需一名具备驾照的驾驶员,我才获得了学习驾驶的珍贵机遇。在叔父的支持下,我在镇上的农机服务站报名参加了农用车辆驾照的培训。经过一段不懈的努力和实操演练,我成功考取了拖拉机驾驶员的驾照。自此,我得以驾车游历四方,心中洋溢着无比的喜悦。正如古语所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富平曹村正是依托虎头山的资源优势,尤其是丰富的石矿储量,村民们顺应时代,建立了白灰窑,并逐步发展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康桥石川河畔的周家虽然也从事白灰窑产业,但其生产的鹅蛋石白灰,无论是细腻度还是光泽,都无法与曹村的高质量产品相媲美。关山康桥的造纸厂对白灰的需求用于麦草发酵,但曹村白灰窑地处偏僻,运输成本高昂,性价比相对较低,使得许多造纸厂更愿意自行生产以节省成本。在我年少涉世未深、出行经验尚浅之时,曾与乡邻数人结伴,踏上了一条运输白灰的漫漫征程。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这条路线的了解越来越深入,直至能够自信地独自驾驶。驾驶拖拉机在旁人眼中或许风光无限,实则这份工作不仅需要洞察市场波动,还需具备丰富的社交技巧。回想第一次在窑洞中倒车的情景,技术尚显生疏,不是擦肩而过窑壁,就是车头与车厢不慎倾覆,面对这些突发状况,我常常感到无力应对。其中一段驾车的经历,至今依然历历在目,难以忘怀。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夏日午后,我踏上了前往曹村周家窑场的路途,肩负着运送新出炉白灰的任务。抵达目的地后,却不得不稍作等待,因为白灰还在炉中炼制。周叔的热情款待,让我感到等待的时光似乎不再那么难熬。于是,我决定利用这片刻的闲暇,去附近的虎头山游览。那天,我踏上虎头山一处开阔的台地,偶遇了一位身着洁白裙子的牧羊少女。她耳畔轻扬的《便衣警察》旋律,不经意间透露出她的文艺气质。或许是我的歌声触动了她的心弦,她在照料羊群之际,屡屡将目光投向我。而后我又唱起了王洛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歌声与周围的美景相映成趣。她充满好奇地询问我是否来自远方,我告诉她,我来自阎良。少女满怀好奇心地询问,她的表妹居住在阎良区红旗楼小区,她想了解我对那片区域的熟悉程度。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告诉她我只是关山镇的常住人口,对城区虽不甚熟悉,但心中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随着我们的交谈逐渐深入,得知她的表妹在阎良百货公司工作,而她的姑妈负责运营从阎良到西安的班车售票。与这位少女的对话结束后,我独自返回,慢慢回味着这段经历,深感此次爬山,自有一番不同寻常的收获。继而,与我同龄的农机巧匠,昔日驰骋于乡间小道的农用车驾驶高手,他们踏上了异乡的土壤,历经了风霜雨雪的磨砺,随即蜕变成为操纵新疆二号收割机的行家里手。在那个时代,机器的轰鸣声如同黄金一般绵延不绝,响彻云霄。他们昔日饮酒畅快,豪情满怀,行事慷慨扶危,又不失侠骨柔情,个个具备关山刀客的独有风范。他们大江南北闯世界的传奇经历,口口相传,至今仍被人们津津乐道。然而,那些昔日的豪杰如今已经白发苍苍,当年的壮志雄心,也被岁月无声地侵蚀。如今,那位当年的带头大哥,已然化作一则流传久远的佳话。冉学东:笔名关山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西安市文史馆艺术研究员。陕西散文学会乡土委员会主任、西大作家班学员、西安文理学院驻校作家,现为西安市作协副秘书长、阎良区文联副主席、阎良区作协主席,入选陕西文学艺术百人计划。著有长篇小说《关山刀客》《大荆塬》《谷风》《老关山》《白驹》《刀客麻子娃》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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