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周 峰
80余年后的今天，人们记住了抗日战争中的平型关、台儿庄、雪峰山，也记住了杨靖宇、张自忠、谢晋元，而那场被称为“抗战史上最大耻辱”的中条山战役，却似乎在长期的避而不谈中被岁月冲淡。
我想起1995年那个异常寒冷的冬天，黄河小北干流冰凌堆积，封冻大荔雨林至潼关段河道27公里河面，百年一遇的凌汛灾害致使雨林多处路堤决口。驻渭某基地官兵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筑堤堵口、疏散村民、抢险救灾，而我当时正服役于该基地。
那时，常会呆呆地望着黄河对岸的中条山，会想起被称为“中条山铁柱子”的陕军杨虎城部一次次惨烈悲壮、誓死不退的血战。同样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我们只是挽起裤管在寒冷的冰水中抢险，而1941年的中条山，一个装备低配、训练不足却已经战火淬炼的陕西籍新兵团，在数倍于己且装备精良的日军包围圈内节节阻击。头顶的敌机投弹、扫射呼啸而过，山下重炮轰得地裂山摇、血肉横飞，他们在崎岖的山间弹药耗尽、刺刀卷刃崩折，用石头砸向围上来的敌人，鲜血染红了大地山石乃至天空。面前是断崖绝壁，身后是狰狞追兵，黄河对岸是誓死不退也要保护的父老乡亲。这八百个战至无援、遍体鳞伤、衣衫破烂的“冷娃”，或独自一人，或相互搀扶，在“投降不杀”的劝降声中，一个接一个毅然决然地跃下山崖跳入奔涌的黄河，伴着“宁跳黄河死、不做亡国奴”的呐喊和一声声高亢激昂的秦腔，将他们的不屈与决绝融入黄河之水，诠释秦人最纯粹的气节和对家国最深沉的热爱。
抛开历史功过与评价不谈，“八百冷娃跳黄河”是真实发生且客观存在的。或许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壮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他们那种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和宁死不屈的民族气节，早已成为气壮山河的精神积淀，随着八百里秦风在三秦大地上流传，而我也只是在每次路过中条山时，在心里默默将他们记惦。
(作者供职于华阴公路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