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刘贵成
8月的一个清晨，时值《国歌》诞生90周年，我怀着肃穆的敬意，踏上玉溪市红塔区北门街3号的青石板路，推开了《义勇军进行曲》曲作者聂耳故居的院门。
院落中，一幢清末所建的青瓦木梁二层小楼静静伫立。这栋由聂耳曾祖父始建、传至其父的老宅，仍保留着岁月的痕迹。一口古井映照云天，一排药柜散发草木馨香，一架旧柴灶留有烟火痕迹，几张老木床承载岁月温度——百年前的生活气息，仿佛正从这些物件中缓缓溢出。
聂耳的父亲是当地中医，原配病逝后，与一位傣族女子再婚，这便是聂耳的生母。作为家中幼子，聂耳虽生于昆明，却常于少年时随母亲回玉溪省亲。就是在这方小院里，他写下21篇日记。在昏黄油灯的光晕中，“读书改变命运”的信念于少年心中悄然生根。而玉溪滇剧的婉转唱腔、母亲吟唱的傣族民歌与花灯小调，如春雨润物，成为他最早的音乐启蒙。
聂耳自幼展露出卓越的音乐天赋。他不仅学业优秀，还积极参与音乐活动，自学小号、三弦、二胡、小提琴等多种乐器，成为学校的文艺骨干，深受师生推崇，这也为他日后的音乐事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27年，15岁的聂耳以优异成绩考入云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思想与才华在此得以蓬勃生长。1930年他赴上海投身电影界，从场记做起，在与众多文艺工作者的交流中迅速成长。1931年，“九一八”事变的炮声震醒国人，也让这位青年毅然投身民族救亡的洪流。他以音符为枪、以旋律为旗，将家国情怀与时代呼号谱成乐章，创作出《毕业歌》《开矿歌》《大路歌》《卖报歌》等一批深切叩问民众命运的歌曲。这些旋律中寄托着他滚烫的赤子之心，成为无数爱国志士的精神战歌。
1933年，经田汉介绍，聂耳加入中国共产党。信仰为他的创作注入了更为鲜明的时代印记与斗争锋芒。一次，在上海抗日伤兵转运站，他高歌《马赛曲》抚慰伤员，歌者泣泪，听者动容，友人力促他创作一首中国的《马赛曲》。山河破碎，民声悲怆，聂耳由此决心创作。1935年3月，他与田汉联手为电影《风云儿女》创作主题歌——《义勇军进行曲》初稿。同年4月，为避国民党当局追捕，聂耳东渡日本。5月，他将修改定稿的曲谱寄回上海。随着电影上映，《义勇军进行曲》迅速传遍大江南北，成为唤醒民族斗志、激励救亡图存的号角。1949年，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会议将这首歌定为代国歌；1982年，它正式被确定为国歌。
然天妒英才。1935年7月17日，聂耳在日本藤泽市鹄沼海滨游泳时不幸溺亡，年仅23岁。生命短暂却辉煌，他创作的42首音乐作品，每一首都镌刻着对家国的赤诚。
走出古朴的院落，新时代的阳光洒满这位人民音乐家的故乡。自1949年10月1日在开国大典上庄严奏响以来，《义勇军进行曲》已成为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精神象征。从天安门广场的庆典，到奥运赛场的升旗仪式；从香港回归交接现场，到澳门回归欢庆时刻——每当这旋律响起，总能点燃亿万中华儿女的热血，激荡起奋进的磅礴力量。
时光奔流，未曾冲淡历史的记忆；岁月更迭，人民对聂耳的敬仰愈发深沉。这位以音符唤醒民族觉醒的音乐家，后来被评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这份荣誉，正是对他音乐生命力与精神价值的最好礼赞。
回望静默的老宅，心中涌起灼热的感动：聂耳从未离去，他始终在旋律中为人民歌唱，在音符间为祖国呐喊。他永生于《义勇军进行曲》激越而雄壮的每一个音符里，唤醒着共和国每一个黎明。 （作者供职于汉中市公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