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佳节前夕,人们忙着购年货、添新衣,还会抽时间去收拾一下头发,无论男女老少,也不分富贵贫穷,都得去光顾一下理发馆,朋友带我去了一家他经常提起的理发店,走进理发店,理发师忙招呼徒弟先帮我洗头,在混合着洗发水与嗜哩水的气息中,我坐到了他那把看似豪华的专用转椅上,看他殷勤而又不无卖弄地用熟练的手法抖开围布,动作中弥漫着一种类似没落贵族那不合时宜的优雅。跟其他理发店一样,在动剪刀之前先用手中的梳子随便地梳着,这是他们的习惯性动作,然后问我准备怎么剪,我说让他自己看着办,短了就行,他表示领会我的意思。打开小皮箱,里面满是工具:几把形状独特的梳子,显示出了他的专业程度,推子、剪刀、剃刀、刷子、镜子等样样齐全,首先是选了一把很小巧的剪刀,找来一个梳子,准备开剪。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着,听沉默中剪刀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飞舞起来……我微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剪刀合成的音乐,非常美妙。旁边的一位师傅还在忙着为顾客理发,生意看起来还不错。
下午的阳光透过门棂,照在理发师那张刮得溜青的脸上,显出那颜面的苍老和淡淡的倦意。当面前的大镜子让理发师与自己的脸不期而遇时,他总要在一阵左右端详之后拿起梳子,对那本已纹丝不乱的头发细加呵护,如此这般的举动使他看上去颇有几分搔首弄姿之感。在他的刀剪之下,贴着后颈的那种凉幽幽的感觉很锐利又很轻巧,每每让我生出错觉,以为有一架小小的直升机在那里盘旋和起落。墙上的挂钟在寂静中走动,成为对刀剪之声的一种单调的伴奏。我忽然想,一个人的岁月可能就是在这样的声音中被消耗掉的,那些不易察觉的流逝,在蓦然回首的一刻,就像这落了一地的发丝一样,已无法拾起。
那天晚上的理发花去了我一个小时有余,我相信自己对人物细微情绪的揣摩能力。从那次理发中我感受到理发师投入的精力,不能精确地说出他的情绪和想法,但设身处地可以体会到一个理发师谋生的艰辛。
当我决定要写理发师的时候,又觉得这理发也没什么好说的,到处都一样。要说不同呢,就是他更细心些。在他把衣领掖好,用块围裙般的大布把脖子那里一扎紧以后,还要用卫生纸再塞上一圈,以保证没头发渣进脖子,这是一般的理发师所做不到的。
大约四五周后,我又一次光临理发店,对理发师有了新的认识,理发师是个年轻人,他槐梧的身躯,头上扎着一根粗壮的马尾辫,头发符合他这个年龄和这个职业的色彩,也很容易流露出一些艺术家风范和英雄末路的感觉。他的皮肤算不上什么白净,看起来面色有些苍老但显得人很厚道、老实和真诚,他的眼睛里藏不了东西。我的第一次就是在这种感觉中走进他的小店的。
理发师的工作室起名“新视觉”,不算太小的店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室内面积20平方不为多,黑白相拼的地板,门厅直对着的墙面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像似小石片堆砌成的墙面上,用比较新式的招牌装饰玻璃写上了行楷字体的“新视觉”。墙面前放了大大的一个鱼缸,里面的鱼养得不多,好像有四种十多条吧,虽然鱼的种类不是很多,但生命力随着理发店生意的兴旺而游动自如,比较旺盛。
春节前夕,当我第三次去理发时,理发师的“新视觉”人山人海,有电话预定的,有排队等候的,生意非常火爆,有人竟然等三四个小时就是为了让理发师亲自剪理,看来他不仅理发的技艺得到了人们的认可,而且他的憨厚实在也赢得了不少忠实的铁杆顾客。忠心祝愿理发师猪年好运。

第四版
< 上一版
扎马尾辫的理发师
新闻作者: 杜延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