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1期 第740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09-01-06 星期二
今天是:2025年05月17日 星期六

第八版 < 上一版   
乡间路语
新闻作者:文 / 张志瑜
    人生一大悲哀莫过于急切盼望远离家乡,不再踏上回家乡的路,我就是一个这样的忤逆之子――家乡的路是那样让我刻骨铭心,曾留下了我多少苦涩的记忆和忧伤!
    我的家在渭北一个其实离县城只有几十里、与邻县接壤的旱塬上,村子通往外界的只是一条仅能过架子车的土路,一旦刮风,遮天盖地,路人难以睁眼;每逢下雨,一脚水一脚泥,人车行走艰难,我十岁多开始在这条路上,从高小走到高中毕业。清楚记得五年级那年冬天,一场大雪,把去学校的路封得严严实实,路的拐弯墙三角处,被风刮的积雪有半人高,我们几个小孩子连趟带挪三个多个小时才到学校,一个个破烂的棉裤、棉窝窝(鞋)成了冰块块,浑身上下早已没了知觉,差点冻成了残疾。如今腿脚不便,大概就是那时落的根。
    1967年暑天,我们那大半年没下过一场透雨,不仅庄稼全被旱死,靠天雨蓄的人畜用水也是窖底朝天。老辈子说,这是造反派武斗把天打红了,天就没雨下了。于是,生产队安排用架子车到县城边的河渠拉水,车子套上牛或驴,大人驾辕小孩牵牲口。我作为牵牛娃参与其中,在一个烈日炎炎的正午,我牵的那头名叫“佛爷”的老母牛活活累死在一个近十里长的坡顶上,至死还圆睁双眼不愿离去。即使现在,我想起那凄惨的一幕,不由得潸然泪下,心在打颤。
    寒假,要算走这段路最多的日子,每天挑一担柿子进城叫卖,走一路,做一路关于路的美梦。为挣5角水钱(给生产队交后返自己的工钱),17岁那年,给县城建筑工地拉砖,一次装料太重车轴被压断,驾车辕的我被甩出几米,鼻青眼肿,胳膊骨折……当我知道了外面的路很平坦、世界很精彩后,便发誓长大以后定要离开这生我养我的地方,不再踏上一步使我爱恨交加的家乡路。路,在我心间刻下了今生今世不可磨灭的印记!
    多年后,在部队听说家乡的路已加宽能走小车了,便改变主意,决定春节回家过年。车过县城,爬上了“高疙瘩”(路段名)腰,由于雪后不久,坡陡路滑,泥窝太深,怎么也上不去,急得司机直叫娘。坐车回家仍是一个难圆的梦。
    前年,侄子来电话说,现在农村变化可大了,县城到咱村已修柏油路了,平的很,大车都能呼呼地跑。我那尘封的思绪一下子又被打开,激动地一晚都没睡好,恨不得立马回家走一趟。出了县城,即上了通村公路,宽畅平坦的柏油路,路边高低错落的大叶女贞、小叶洋球、黄杨、洒金柏、紫薇以前南方才有的花木,把乌油油的马路装扮得煞是好看。加之近年退耕还林,一眼望去,满目绿色。我兴奋地如孩子般一会儿坐车,一会儿下车步行,好像自己不是回家,倒如一位远方来此游玩的客人。我发誓不再踏上的乡间路,此刻却令我驻足观赏,赞叹不已……
                                                      (作者系交通集团隧道分公司职工)

陕公网安备 6101900200096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