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理由 - 陕西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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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理由

新闻作者：周亚娟

    父亲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先是视力的急剧下降，再是耳朵不听使唤，然后是可怕的健忘。最可怕的是，父亲一直偏头痛。
    我和哥哥三番五次要带父亲去医院检查身体，可父亲总说人老了这现象很正常，没有必要专门去看。忽然有一天，听同事说在医院里碰见父亲和母亲，我匆匆赶去医院，在脑CT室外，我看见了清瘦但依然精神的父亲。
    父亲看见我，显得有点不高兴：“你不好好上班，跑来干啥？我和你妈都能跑能走的，能照顾好自己，快回去上班吧。”
    我平生第一次违背了父亲的命令，并坚持着没有离开。
    脑CT做过后，还需作心电图，我拿过单子下楼去划价缴费，父亲一个箭步抢在我前头，要过我手中的单子说：“还是我去，上楼下楼也能锻炼筋骨。”边说边“噔噔噔”地跑下了楼梯，母亲望着父亲的背影对我说：“你爸一辈子走路都是脚下生风，都70多岁了，还不服老，每次还要找出很多的理由。”
    是的，那么多的理由。那么多的理由证明自己身体还很硬朗，还能很好地照顾自己。父亲生性坚强乐观，豁达开朗，为人处事尽善尽美，教养儿女严厉苛刻，用心良苦。他知道哥哥最近出差了，才来县医院看病，他不想让我们为他分一点心。
    脑CT报告出来了，父亲一个闪身进了报告室，隔着门对我说：“别进来，人多了影响医生工作。”说着迅速地将门闭上，将我和母亲隔在了门外。
    凭直觉，我感到父亲的脑CT 报告一定有问题，我轻轻地推开门，发现医生正在给父亲看拍的片子，我悄悄来到他们身后。
    医生指着图片右脑上方一块很大很模糊的黑影对父亲说：“从片子上看，你在两年多前一定受过严重刺激，黑影部分当时形成囊肿，好的是当时稳住了，没有发生脑血管破裂和脑出血，现在正在自行恢复。但从整体上看，整个脑组织严重萎缩，萎缩在你这个年龄很常见，但到这个程度很少见，你必须住院接受治疗。”
    “两年多前有一次我确实头疼得要爆炸，好在都过去了，脑血管硬化和偏头痛，这都是老毛病，给我开点药就行了，我回去一定按时吃。”父亲的态度很坚决，我知道要强的父亲绝不会听医生的话住院治疗，更不会听我劝的，就悄悄地溜出了报告室。
    父亲出来了，微笑着对我和母亲说：“还是老毛病，吃点药就好啦。既然来了，就给咱家的后勤部长做个全面检查，我下去挂号。”
    就这样，父亲从三楼到一楼，又从一楼到三楼，划价、缴费，来回跑了三四趟，每次我要去，父亲总拦着，说是平生第一次专门给母亲看病，让他好好表现表现。
    又是理由。不知为什么，我的鼻子有点发酸。两年多前，我亲爱的姐姐，父母最贴心的大女儿不幸惨遭车祸离开人世，那突如其来的悲痛撕碎了亲人们的心。七十岁的父亲忍受着剧烈的头痛，默默地承受着失去爱女的悲痛，父亲脑CT上的黑影就是那时留下的。可父亲挺过来了，他见我嘴唇干裂，不肯吃东西，就将我叫进他的房间，声音很低却字字千斤：“娟呀，你要坚强起来，要挺过去，你还有女儿和丈夫，还有我和你妈，你爱你姐，就多学学她生前的坚强和豪爽。”我再也忍不住，在父亲面前放声痛哭。
    时间是疗伤的良药。在我家的伤逝里，最好的药剂还有父亲，他总是想法设法营造相对欢乐的生活氛围，带领家人走过生活的沼泽地带，走出失去亲人的痛苦深渊，他传递给儿女的除了承受、超越，还有前行的力量。
    血浓于水。不管父亲有多少理由，都是爱的理由，除了爱还是爱，因为爱所以爱。
               （作者系丹凤公路段职工）